這些人,還有安東都護府下屬眾軍,可都是劉仁軌當初在東島主持攻伐新羅的手下大將。
也正是因為有這層關係在,李絢前赴東島,才最容易被人相信。
劉仁軌細細的向李絢講訴了安東都護府的局麵,最後才輕歎一聲,說道:「東島之戰,不在我軍,也不在新羅,真正的敵人是天氣,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想要撤軍,都有多番艱難,若是天氣嚴酷,無論局麵如何,東島人都不會放棄進攻的。」
「其實此時,最合適的,是立刻從遼東調遣一支大軍直撲買肖城,前線鏖戰,消耗新羅軍力,後方新軍一到,立刻痛擊敵軍,然後便可從容而退。」李絢輕歎一聲,將藏在心底一直不說的話說了出來。
「遼東若還有軍,何須從江南道調軍。」劉仁軌微微搖搖頭,說道:「陸上調軍,最快也隻能從河北道調軍,這與當年的楊廣之行又有什麼區彆,一旦大軍受阻,北地突厥再動亂,立刻就是隋末亂世。」
李絢能夠想到的東西,劉仁軌和那些當朝大官又怎麼可能想不到,他們更多的是在彆的地方顧慮。
李絢隱隱間有種感覺,如果中樞真的這麼做,東海王必定有一切手段,將大唐拖入隋末亂世。
「好了,不提這些了。」劉仁軌抬頭看向李絢,輕聲說道:「賢婿此番東行,就算一切順利,再歸怕也要到正月之後,不過也好,有些事情也可以避開。」
隱太子妃的葬禮,她現在人還沒死,武後就已經定下,她要在朝廷正旦大朝會之後離世,然後從五女歸德縣主府邸送葬,從而斷絕一切和東海王勾連的猜想。
想到這裡,李絢立刻拱手說道:「嶽翁,孫婿總覺得,如今之事,多是東海王在轉移視線,但即便是東有新羅,西有吐蕃,東海王的重心依舊在朝廷,在中原,吐蕃和新羅蠢蠢欲動之時,他恐怕不會安生……或許,他一直以來就是在圖謀什麼,才會主動爆出自己的生事來曆,嶽翁千萬擔心。」
劉仁軌點點頭,他一生曆儘無數風雨,這裡麵的蹊蹺,他還是隱隱覺察到的,但缺乏關鍵信息,即便是他,能做也不多。
「天後令明崇儼負責繼續調查東海王,隻要盯住了明崇儼,盯住了東海王和他對抗的手段,東海王的真身就會被一層層剝離。」
劉仁軌輕聲說道:「大唐廣袤,億萬生靈,陛下和天後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雨,才一路扶持走到今天,一個隱太子餘孽,算不得什麼的。」
雨夜中,馬車停在了樂城縣公府,就在劉仁軌要下馬車的一瞬,李絢忍不住低聲開口:「嶽翁,盯住太子!」
黑色的車簾放下,黑架馬車已經在金吾衛的護送下,朝南昌王府而去。
劉仁軌站在府門之下,看著李絢離開的車影,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他的這個孫婿身上,有太多讓人看不明白的地方,這一點朝中很多人都知曉,不過並不怎麼在意,畢竟李絢用的,從來就是一些術罷了,與道無關。ap.
而且李絢的道也一直為人所喜歡,三秋王,皇帝對這個稱呼已經預示了他的未來。
武後也對李絢在這些方麵的用心表示讚許。
但這一刻,劉仁軌卻突然發現,他對這個孫婿的了解卻還少的多。
這件事怎麼又和太子牽涉上關係了,難道說,一直在背後支持東海王的是太子李賢。
還是說東海王其實一直都潛藏在太子身邊。
劉仁軌記得上一次和他這個孫婿交談的時候,李絢就篤定東海王一定會出現在了隱太子妃的葬禮上的,所以劉仁軌一直都在隱秘的調查所有一切可能會出現在隱太子妃葬禮上的人。
隻是一直都沒有重點,隻能大海撈針一樣的查。
太子,劉仁軌將李絢的提醒放在了心裡。
不說彆的,光是東海王可能出現在太子身邊就是一種威脅。
這東海王,究竟是誰?
開化坊,彭王府內,雨夜之下,一片通明。
一隻又一隻大箱子被擺放在大堂中央,很多厚衣服都被放了進來。
劉瑾瑜站在一側,看著彭王妃歐陽氏指揮若定,她忍住的問道:「阿母,不是說南方冬天天氣暖和嗎,需要帶這麼多東西嗎?」
歐陽氏笑了,拉著劉瑾瑜的手說道:「傻孩子,南昌的天氣確實不如北方酷寒,但它是濕冷,相比北方的酷寒,更加的陰柔,但卻滲人骨髓,同樣的天氣,在北方不算什麼,但在南方卻能直接凍出你一身病來。」
歐陽氏畢竟曾經在南方待過,對於南方的天氣比劉瑾瑜要懂得多。
「等到來年天氣暖和,咱們娘兒倆先去彭州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去南昌待上一陣,等到夏天再到終南山避暑。」歐陽氏的話剛說到一半,就看到李絢已經大踏步的從外麵走入。
「阿母,兒子不孝,又要提前離開了。」李絢直接單膝在歐陽氏的腳下跪下。
歐陽氏伸手將李絢扶起,然後才輕聲安慰道:「你是為了陛下在辦事,阿母心裡有數。」
看了一旁的劉瑾瑜一眼,歐陽氏將李絢推到了劉瑾瑜手裡:「你們回去歇息吧,這裡阿母全部都給你們準備好。」
「阿母!」劉瑾瑜羞澀的一跺腳,已經朝著後院快步而去。
李絢對著歐陽氏再度躬身,然後便緊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