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中堂內,李絢緩步而入,長劍掛在腰間,神色肅然。
周乾跟在李絢側後,手裡捧著一隻黑色的盒子,盒子裡麵裝著的,正是妖僧無嗔的首級。
一側正在稟報的薛仲璋看著那隻盒子,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嫉妒,然後對著竇玄德拱手。
竇玄德揮揮手,薛仲璋便已經從側門退了出去。
不僅是薛仲璋,在場的所有人等,在周乾將盒子放在桌案上之後,也全都躬身退了出去。
李絢站在堂前,看著周乾離開,然後才對竇玄德肅然拱手道:「啟稟竇翁,逆賊無嗔已經伏誅,首級在此,請竇翁驗看。」
竇玄德看了黑色的盒子一眼,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讚歎道:「賢侄動手果然迅速,彼輩不過是稍露破綻,便已經被賢侄銳利堪破,雷霆一擊之下,逆賊授受,英武非常啊。」
「不敢當竇翁如此誇讚,此乃千牛衛和金吾衛諸將共同奮力,新林府和揚州刺史府上下全力配合,才有今日成就。」李絢稍微鬆口氣,然後抬頭看向竇玄德說道:「竇翁坐鎮指揮,諸方全力配合,更是主因。」
竇玄德笑了,點點頭,伸手誌向一側側旁,說道:「賢侄請坐。」
「多謝竇翁。」李絢拱手,在一旁坐下。
竇玄德麵色肅然的開口:「此番妖僧被誅,逆賊同夥亦被一網打儘,東海王和新羅聯係亦被徹底切斷,賢侄此行任務已完成大半,隻是剩下的新羅方麵和倭國……」
「竇翁放心,小侄已經安排妥當,一切正在進行。」李絢稍微解釋了兩句,然後看向竇玄德,麵色鄭重的問道:「竇翁,他事倒也罷了,隻是這臨海郡王之事該當如何了結,小侄離京之前,宮中也無任何旨意。」
臨海郡王金仁問,新羅文武王的親弟弟。
之前的時候,金仁問就曾經要求過,要跟著一起前往新羅。
李絢當時以中樞旨意不明為由給拖延了過去,但是如今,距離大軍出發之日越來越近,如果不給金仁問一個說法的話,他身邊的那些人,也會不安起來的。
竇玄德沉吟道:「朝廷大軍後撤乃是根本,如此之下,臨海郡王前往新羅就沒有任何意義,況且沒有聖人旨意,我等也不能讓其空跑一趟,萬一其在新羅有任何意外,你我都擔當不起。」
「竇翁所言有理。」李絢認真的點頭,他讚同竇玄德的說法,金仁問在大唐時雖一片忠心,但回到故土之後如何,就難以言說了,世易時移,更何況人心。
「沒有聖旨,我等的確無法讓其前往新羅,但出海一趟,倒是無礙的。」竇玄德抬頭看向李絢,眼神中的味道十分強烈。
李絢一愣,隨即微微低頭,然後思索著說道:「竇翁,小侄在婺州之時,便有舟山海寇和天陰教勾連之事,若是大軍出發之後,舟山海寇襲擊杭州,竇翁下令,令杭州水師折返,臨海郡王彼時若是在小侄船上,那麼被小侄帶回也是自然之事。」
「那麼他手下那些僚屬呢?」竇玄德認真的看向李絢。
「那些人……那些人真心如何,恐難預料,若是讓其跟隨返回,揚州虛實,怕難以避過其眼,可若是讓其跟隨大軍前往新羅,則新羅局麵,其恐有向新羅透漏之嫌,與其兩方為難,不若在我等出發之前,就令其離開揚州,返回長安。」
這些人其實最好的針對之法,就是全部殺掉,但中間礙著一個金仁問,著實不好動手。
與其如此,不妨讓其回歸長安,回了長安,他們再想和新羅勾連就難了。
那個時候,如果那些新羅人真的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那麼想要傳遞消息,他們就隻能去聯絡東海王……
李絢的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味道,竇玄德
滿意一笑,說道:「賢侄既然心有想法,那就依照賢侄所想而行吧。」
「多謝竇翁。」李絢立刻拱手,眼底神色收起。
稍微停頓,李絢緊跟著說道:「竇翁,東海王和新羅關聯已經切斷,但吐蕃和新羅的關聯卻還有可能存在,小侄想要動手清查一下揚州所有的胡商。」
「可!」竇玄德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點頭道:「不過賢侄隻有明日一日時間,後日賢侄便要出發前往杭州了。」
「竇翁放心,小侄心中有數。」說完,李絢站起來,微微拱手,道:「竇翁,若是沒有他事,小侄便下去安排了。」
「怎麼,始安郡公之事,賢侄就不打算多問一句?「竇玄德有些好笑的看著李絢。
李絢微微苦笑,歎聲說道:「因為小侄知道,那絕對不是竇翁之意。」
「不錯,李重光遷居揚州多年,除了因為他那個不成器的侄子之外,還有我們一乾老友也在揚州,相互照顧,也算慰藉,隻是可惜。」竇玄德下意識的微微搖頭。
李襲誌,字重光,始安郡公,其父為前隋台州刺史、安康郡公李敬猷,其祖父為北周信州總管、安康郡公李遷哲,乃是隴西李氏嫡脈,列於宗室名冊。
竇家和李家都是關中大族,多年來相互通婚,早已形同一體。
李襲誌為人如何,竇玄德怎麼可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