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北門,運河從一側沿邗溝北上。
運河東側,一匹快馬正在急速的沿著官道快速的向北而去。
城門之上,李絢看著遠去的快馬,側身問道:「已經核定了嗎,這人確定直去登州?」
「已經核準無誤。」周乾點頭,拱手道:「屬下的人一直在盯著那隻鳥,跟著到了東街市集北側的一家藥鋪中,誰能想到,那家看起來隻是普通北地商人的藥鋪,竟然是新羅人的暗線。」
說到這裡,周乾忍不住的一陣咬牙切齒。
安東都督府前線,大軍正在和新羅鏖戰,但是在中土,新羅人卻偽裝成北地商人販賣藥材。
若隻是賺錢倒也罷了,可如果用於下毒,後患同樣極大。
周乾心裡忍不住有些埋怨百騎司的那些人,這樣的暗樁埋在揚州,他們竟然沒有發現。
李絢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新羅特產人參和各種罕見藥材,新羅人偽裝成遼東道的百姓,若是細說也並不大礙,因為他們不通醫術。」
周乾頓時恍然,新羅細作能夠通曉多少醫術,他們根本就登不了權貴之家。
而且權貴之家用藥煎藥之人,醫術水平從來不低,新羅人在這方麵很難著力的。
「如今若猜的不錯,那位新羅中侍,恐怕也會要求新羅國內做事甚重,有一封信,前線大軍的壓力必將減輕不少。」李絢輕鬆一聲,同時說道:「而且新羅人必定會將一部分精力投注到倭國身上。」
站在另一側的餘澤,點頭拱手道:「恭喜王爺,起碼我等在揚州之事,已經了卻大半。」
「公務基本已經了卻完畢了,剩下的就都是私事了。」李絢轉身,大踏步的朝著城門下而去,半空中留下一句:「走,回都督府!」
千牛衛很快就返回到大都督府官衙,李絢讓千牛衛回返住所,李絢則是一個人前往,去拜訪大都督府長史竇玄德。
「王上請!」司馬常禦在前麵引路,同時讚歎的說道:「王爺僅到揚州數日,便已經連番破出逆賊,不知可否有何妙法,指點在下一二。」
看著常禦一臉羨慕的表情,李絢淡淡一笑,說道:「司馬,當你知道了彼輩想要什麼時候,彼輩所有的一切,就都在你的掌握。」
李絢一番話,讓常禦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低頭開始琢磨起來。
李絢淡淡一笑,邁步走入了大堂。
大堂之中,竇玄德高坐其中,兩側的矮桌上,坐著十幾名書吏,在快速的抄寫什麼。
一側的偏案之上,秘書郎薛仲璋和一眾秘書監,中書省的官員,也同樣在積極的記錄著。
李絢走到中堂之前,對著竇玄德拱手道:「屬下李絢,見過竇翁。」
竇玄德將手裡的毛筆擋在一側,伸了個懶腰,對著李絢抬了抬手,李絢順勢站起。
竇玄德看向左右兩側,麵色肅然的說道:「所有人都下去吧。」
「喏!」左右兩側揚州大都督府的官吏,站起身,對著李絢和竇玄德同時拱手,然後躬身退了下去。
「司馬,還有薛郎君,帶著中書省的人也一起出去,」竇玄德的臉色已經完全肅然起來,常禦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拱手而退。
薛仲璋略微有些遲疑,但當李絢和竇玄德兩道銳利的目光同時看過來的時候,薛仲璋隻能訕訕地笑笑,然後拱手告退。
等到所有人離開之後,李絢這才是對於竇玄德拱手:「多謝竇翁支持,若非如此,這剩下的事,那位薛郎君怕也少不了要過問。」
「一介秘書郎罷了,若沒有本官的簽押,他一份公文都發不出去,」竇玄德對薛仲璋並不在意,在他麵前叫板,裴炎親自來還差不多
。
關中竇氏從西漢時起,便已是朝廷天下最頂級家族之一。
武朝時候的竇太皇太後,宰相竇嬰,都是代表。
距今整個家族裡裡外外一共所出五位皇後,太後和無數宰相。
到了本朝,同樣是頂級的外戚家族。
皇帝李治的親祖母,就是竇家人,甚至竇家的一位女子已經被選為相王李旦的正妻。
如果這一位能夠熬到李旦如同曆史上那樣順利登基,也一樣是皇後之選。
另外,竇氏這樣的外戚家族,他們可不像李絢這樣的宗室子弟容易受皇帝猜忌。
龐大的家族勢力,皇帝的信重,揚州大都督府長史的官位,就算是裴炎,也得拉上聞喜裴氏,和武後的信任,才能和竇玄德相提並論,薛仲璋算什麼。
竇玄德之前之所以任由薛仲璋作為,不過是不想太招惹武後罷了,至於薛仲璋,竇玄德輕易就能讓他滾蛋,但沒有必要,滾在台前的棋子,永遠是死的最快的。
李絢對著竇玄德拱手道:「竇翁,新羅人已經入彀,小王前來交令。」
竇玄德點點頭,感慨說道:「若是新羅真能因此而謹慎,大軍後撤就容易多了。」
「前線大軍在安東數年,軍心士氣都已十分疲憊,容不得半點大意。」李絢深吸一口氣,看向竇玄德,肅然拱手道:「竇翁,即便是新羅使如今已經中計,但新羅國的反應依舊在兩可之間,若要新羅人有更多動搖,還需在前線多打幾場勝仗。」
竇玄德微微一笑,點點頭說道:「王爺不必擔心,安東諸位統帥,經驗豐富,他們不會將後撤希望完全寄托在人心算計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