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就見李賢仿佛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回頭,看向裴炎,不經意的輕聲問道:“裴卿,本宮聽聞令侄出事,不知道調查如何了?”
對麵的李絢猛然間抬起頭,死死的盯住了李賢。
同時愣住的,還有裴炎和李敬業,他們都沒想到,李賢會在這個時候,說這句話。
腦海中思緒電轉,裴炎恭敬的對著李賢拱手,話音緩慢的說道:“承蒙殿下關心,仲璋之事,刑部已經查實一些線索,隻是冬日山野難行,故而未有更多進展,等到他日有確鑿實據,臣再向太子殿下如實稟奏。”
“嗯!”李賢點點頭,說道:“薛二郎為人穩重,或許是在杭州疏忽大意,才會為賊所趁,可惜了……”
裴炎對著李賢沉沉躬身,但嘴巴這個時候卻死死的閉上了。
甚至在這個時候,裴炎稍微瞥了李絢一眼,恰好在這個時候,李絢同樣看向了裴炎,眼神中帶著一絲淩厲,但不知為何,這一絲淩厲迅速地帶起了一絲疑惑,下意識的兩人同時看向李賢。
“英國公,本宮聽聞,你和薛家二郎早年同窗,此番他前往杭州亦曾通知於你,不知道你是否知曉,除你之外,薛二郎還告訴了何人,他將要調任杭州之事?”
李賢此時正好舉樽看向了李敬業,裴炎依舊站在原地。
一刹那間,仿佛是李賢宰拉著裴炎和李敬業同時對話。
李絢就在李賢身後不遠處坐著,但這個時候,他卻忍不住微微低頭,絲毫不敢抬頭看去。
因為他擔心自己一抬頭,就轉頭看向李治。
因為眼下這一幕,正是皇帝親自導演。
能在這個時候,將裴炎和李敬業同時安排坐在一起的,隻有皇帝。
雖然低頭,但李絢依舊在聽著李敬業那邊的動靜,同時心中瘋狂的在想,皇帝究竟想要做什麼?
裴炎,李敬業,這兩個人通過薛仲璋緊密的聯係在了一起。
但除了薛仲璋在外,另外還有一個人,也將兩人緊密的聯係在一起,這個人正是東海王。
李絢猛然抬頭,死死的盯住了李敬業。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皇帝在他返回到長安之後,就令他居家不得外出,原因就在於此!
……
“殿下,臣與薛二郎雖為友人,但自從去歲孝敬皇帝事後,便再未有過見麵,他身邊是否有其他友人,臣亦不知,此事還需詢問裴尚書,當日事起倉促,薛二郎之蹤跡裴尚書儘在掌握,若是有事,裴尚書該當首先知情才對。”李敬業躬身看向裴炎。
裴炎,還有李絢,同時心中喝罵一聲:“老狐狸。”
避重就輕,含糊其詞,諉過於人,奸佞小人。
雖然心中將李敬業罵了個透徹,但裴炎仍舊平靜但開口說道:“二郎和英國公商聊之事,微臣尚且不知曉,如果能知曉他是否與他人也商談過此事。”
李賢淡淡的笑笑,隨後說道:“那就請裴愛卿今日回去之後,好好調查一下薛二郎身邊的那些朋友,英國公若是一時無事不妨也幫忙調查一下,諸位宰相,諸部尚書,寺卿,將軍,大將軍,還有諸王,刑部和英國公都可以調查一下。”
“臣有罪!”裴炎踩著李賢的話腳,立刻躬身行禮。
李敬業同樣絲毫不敢怠慢,同時拱手道:“臣有罪!”
“二位何罪之有,二位所做所為,皆乃人之常情,”李賢淡淡的一句話,聽起來很平常,但細細品味,卻多有怪罪之意。
但這真的是李賢在怪罪嗎?
李絢坐在對麵,微微低頭,耳邊卻在不停的聽著。
此刻,不知不覺中,整個大殿已經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隻有中間的舞女在無聲的跳舞。
……
“殿下聖明,微臣與薛郎相交,乃當年國子監時同窗,彼此性情相投,日後才多有交往,此番杭州之事,是臣管家不嚴,九月之初,薛二郎便去信於臣,說他將要調任杭州,故而,臣才將家中彆院讓他暫居,未曾想竟被賊人所趁,此乃臣之過也。”
李敬業沉沉躬身,一臉的苦澀。
在場眾臣聽到他這番話,仔細琢磨的同時,也同時將目光盯向了裴炎。
裴炎的臉色頓時就深深的沉了下來。
李敬業在將自己擇清楚的同時,也將裴炎給坑了進去。
李絢一直都有些懷疑,李敬業究竟是怎麼人在眉州,卻一夜之間收到了長安的消息,並且給薛璋安排了家裡在杭州的彆院的?
畢竟總共也有隻有那一夜的時間,後來薛仲璋隨李絢前往揚州,身份還是秘書省秘書郎。
即便是後來他調任杭州,人也早已經過了揚州,如何還能和遠在眉州的李敬業聯係,還將一切安排妥當?
所以一切隻能發生在那一夜。
李絢甚至有些懷疑,當日那一夜,李敬業是不是人根本不在眉州。
畢竟從長安到眉州,即便是快馬日行八百裡,也需要整整一天。
若是本該在眉州的李敬業,卻悄然的離開了眉州,這就有意思了。
或許皇帝也是這般猜疑的。
但現在,李敬業將一切都擇乾淨了,他之所以能提前安排,就是因為薛仲璋在九月初就已經知道自己將被調任杭州,這才通知了李敬業,這才有了後麵的安排。
可究竟是什麼人,能如此準確的替薛仲璋安排?
裴炎。
李敬業將自己擇乾淨了,但卻將裴炎深深坑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