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流光四溢。
一名名士子喝的酩酊大醉,然後被有人扶出了平康坊。
有的是金榜題名,一日看儘長安花;有的則是名落孫山,痛苦懊悔。
周峙騎在馬上,緩緩的平康坊長街而行,視線之中,偶爾能看到一兩名金吾衛,但基本都是熟麵孔。
是左金吾衛巡邏平康坊的軍士,不是用來跟蹤他的人。
周峙的臉色略微和緩一些,如果他感覺到沒錯的話,那麼從他今日離開門下省之後,就沒人在跟蹤他。
但,是真的沒人再跟蹤他了嗎?
……
沁香苑。
站在門前,周峙的臉色一陣複雜。
樓閣雅致,燈燭溫亮。
這裡寧靜的不像青樓。
門外沒有拉人的使女和小廝,樓體通體青藍色,乾淨幽靜,似乎任憑客人隨意進出。
但四周路過的所有人,看到這裡,都如同見到蛇蠍一樣,迅速遠離。
這裡的開銷實在太大,即便是長安城的豪富人家,來這裡一趟輕易也吃不消。
周峙隻是略微遲疑,然後便邁步走進了沁香苑。
進入到一瞬間,他整個人徹底的放鬆了下來,因為他知道,金吾衛也好,千牛衛也罷,甚至哪怕是密衛,輕易進不來這裡。
這裡背後的人,即便是密衛也輕易招惹不得。
如今便再沒人盯著他了。
整個沁香苑內依舊幽靜,樓內隻有少數幾名身材婀娜的使女在樓梯間走過,曼妙的身姿轉眼即逝。
清雅的琴聲從苑內深處傳來,這裡安靜的,一點也不像是座青樓的模樣。
反而有些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為自己女兒修建的繡樓。
書香撲鼻,青竹繡樓,讓人安心的同時,也讓人沉醉。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穿著淡藍色齊胸褥裙的俏麗女婢從一側的台階上走下,然後對著周峙微微躬身,柔聲道:“周郎,你的幾位客人已經到了。”
周峙神色頓時一肅,沉聲道:“前麵帶路。”
“喏!”俏麗女婢微微轉身,順著台階向前走去。
周峙目光掃了四周一眼,然後快步跟上。
樓廊幽靜,行在內中,根本聽不到兩側婧房之中的任何聲音。
婧房,靜房。
外出宴客,不管怎樣,總是難免會有聲音露出為他人所知。
即便是再怎麼壓低聲音,也難保有心人的竊聽。
但這裡,任何人都聽不到任何不該聽到的聲音,如同密室一樣。
幽長的通道儘頭,木門推開,俏麗女婢退在一側,周峙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寬大的廳舍之內,中央的大廳燈光昏暗,景象模糊,反而是角落裡,燈火通明。
有人在和穿著道袍的清雅女子共同彈琴,輕聲悠揚。
有人在和穿著粉色襦裙的嬌憨女子共同作畫,畫筆輕掃,一副險峰蒼鬆已經出現在了筆下。
還有人坐在桌案之後,中間擺著黑白棋子,對麵是一名穿著青色高領長袍的英氣女子,白膚劍眉。
這三名女子,全部都是天下絕色。
放在平康坊每一座青樓,都是最頂尖的花魁候選,但如今她們卻都安靜的待在這裡,陪客人琴棋作畫,身上不帶絲毫風塵之色。
或許,因為她們根本就不是什麼風塵女子。
在場的三名女子,在琴畫棋三道上都有頂級的造詣,遠不是青樓教坊那種粗糙的地方,讓人讀書三兩年就推出的速成品,這些都是當朝大家官宦門第出事之後,被迫沒入教坊司的好人家女子,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甚至,她們和對麵的三名男子,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親朋關係。
……
“周郎!”一名身材略長,一身綠色褥裙的溫軟柔順女子,從後方走出,輕聲叫了周峙一聲。
周峙立刻放鬆了下來,轉過身,低聲喚道:“七娘。”
“周郎今日似乎頗有煩惱,不妨和妾身說說。”七娘拉著周峙來到了東側的書房內。
周峙靠在七娘的懷裡,感受著背後輕輕的墨香,周峙整個人徹底的放鬆了下來。
慢慢的,周峙閉目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