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辰時正。
李絢穿一身紅衣金甲,站在王府院中。
府內人員不停的來回走動,仿佛總擔心有什麼東西忘了一樣。
李絢手按在八麵漢劍之上,側身看向一旁的李筆:“盯著點府外,不認識的無關人等,儘量不要讓入府,就算相關的熟人,進入府中也要小心一些,彆讓他們暗中藏下什麼有害的毒粉,莫名的明珠一類的東西;所有飲食全部由府中處理,任何外人帶來的東西都不要用,小心混毒,若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前往太清宮……”
“好了,不用再交待了,哪有什麼人來害我。”劉瑾瑜挺著大肚子,從後方走了上來,沒好氣的白了李絢一眼。
將一個平安符塞到李絢手中,劉瑾瑜鄭重的說道:“這平安符,是我找窺基方丈好不容易才求來的,你要隨時帶著身上,如此我也能安心。”
窺基是玄奘的親傳弟子,大慈恩寺的方丈,法相唯識宗的宗主。
從他手上流出來的護身符,可沒有那麼簡單。
“為夫這邊你不用擔心,隻要前線沒事,為夫基本就待在洮州城,雖不至於天天享樂,但也是平安無憂的,反倒是你這裡,為夫不知道到時能不能趕回來。”李絢神色有些黯然,這一次出征,短則三五月,長則數年,時間難定。
他在這個世上,第一個血脈出生之時,他很有可能就不在身邊,心中難免不忍。
“放心,我們母子沒事的。”劉瑾瑜沒好氣的拍了李絢一把,然後才說道:“兵凶戰危,從來沒有一定之事,不管怎麼樣,不要大意。”
“嗯!”李絢點點頭,然後說道:“為夫在你的梳妝匣裡,放了三封信,當外麵有什麼消息的時候,你覺得不對,就拆開看一遍。”
“妾身明白。”劉瑾瑜聲音低沉了下來,人也一下子變得溫柔許多。
劉瑾瑜畢竟是多年處理政務之人,如今西征之事,她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是李絢每日間讀那些臨洮地圖,世家資料,她可都是全部看在眼裡的。
檢校右衛將軍,洮河道行軍副元帥,行軍副總管,這樣的身份,即便李絢是當朝郡王也有些過了。
好在李顯就任洛州牧,李旦就任並州大都督府,有這樣的事情在前麵吸引眾人目光,李絢受到的關注就少多了。
“小心裴炎和武承嗣,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和他們有關的人物上門,或者請你出去,都不要管,除非是有天後的諭令,否則千萬不要進宮。”李絢神色嚴肅,武後的為人是什麼樣,他最了解清楚。
女人心性,殘忍起來是真殘忍,霸道起來也是真霸道。
她真要是被被人挑唆利用起來,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夠擋得住。
“孩子為重,妾身明白。”劉瑾瑜的臉色頓時無比嚴肅起來。
李絢輕歎一聲,說道:“身在中樞,難免樹敵啊!”
……
巳時七刻,陽光明媚。
大明宮,紫宸殿外。
李絢站在李顯和李謹行的身側,目光卻是不由得落在了李旦的身上。
昨夜在討論此戰局勢的時候,餘澤提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假定。
如果說英王李顯能夠被當成誘餌,引誘吐蕃騎兵現身;既然如此,同樣的事情為何不能發生在相王李旦的身上。
李絢瞬間無言可對。
李顯是陷阱當中的誘餌,李旦的處境又能好到哪裡去?
李顯被吐蕃人盯上,絕不是一件都值得期待的事情。
那麼擁有同樣身份的李旦,絕對不可能會被那些人忽視。
吐蕃人或許不會派遣大軍越過茫茫沙漠去敦煌追殺李旦,但派出小股騎兵,在內部間諜的引路下,設法抓捕李旦是很可能的。
就算是抓捕不成,吸引唐庭的目光,為他們減輕正麵的壓力,也絕對是值得的。
就在此時,仿佛察覺到了李絢的目光,李旦回過頭,對著李絢微微點頭,溫和笑笑。
“傳英王,南昌王,英國公覲見!”
李絢立刻神色肅穆,然後跟在李絢和李謹行的身後,邁步走進了紫宸殿。
陛辭,陛辭之後,即刻出發。
“兒臣李顯,臣李絢,李謹行,拜見陛下,天後,太子殿下!”
三人對著上方坐著的皇帝和武後,還有站在一側的李賢,肅然躬身行禮。
皇帝微微抬手,說道:“平身。”
“多謝陛下。”
“燕國公。”皇帝首先叫了李謹行。
“臣在!”李謹行神色肅然的抬頭,上前一步。
“此番青湖之戰,愛卿責任重大,朕授愛卿先斬後奏之權,洮州,河州,但凡刺史以下,有違命之處,可先斬後奏。”李治擺擺手,一旁的王福利立刻將一把鋒利無比的禦劍直接放到了李謹行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