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之中,燈籠高掛。
東側偏殿後書房之中,素和貴看著平放在桌案上的信紙,輕輕的敲著桌案。
許久之後,他終於抬頭看向眾人,神色閃爍,緩緩開口道:“你們都是我最能信任的人,今夜將你們都叫到這裡來,就是有一件重要的秘事要告訴你們。”
素安西,貴如諾,還有其他數名素家的親族將領,現在都集中在這間書房之中,靜聽著素和貴的話語。
然後,這裡沒有人知道,就在他們這些伏俟城最重要的守城將領秘密聚會的時候,李絢已經入城了。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信紙上,素和貴這才微微點頭,對著眾人說道:“在南昌王率軍抵達城下的那一日,我就已經去信大相,告訴了他,南昌王僅率六千人就出現在伏俟城下的消息,如今,大相的回信到了。”
素安西的目光落在了信紙上,能看得出,信件已經被拆封過。
也是,以他老爹的性格,怎麼可能會什麼都不做的,就將密信展現給他們看。
隻有在確認論欽陵沒有因為他們以萬人之眾,還無法擊敗南昌王有任何不好的訓斥之後,素和貴才會如此展示。
信件打開,裡麵的文字不多,但離得近的素安西和貴如諾卻都看的很清楚。
吐蕃光軍,一千精銳,即將突襲伏俟城。
吐蕃光軍的存在,對吐穀渾高層貴族來講並不是什麼秘密。
尤其當年,正是在光軍的帶領下,他們才敢去突襲郭待封的後軍。
如今吐蕃光軍又來了,他們明顯是衝著南昌王來的。
“阿爹,大相他是要和我們重演當年之事嗎?”素安西的臉上滿是難以壓抑的興奮。
在場的其他人臉上也是同樣興奮的神情,隻有貴如諾的臉上驚訝的同時,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後悔。
“慕容氏根本不堪一擊,隻有南昌王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素和貴的臉色突然間凝重起來,他看向眾人說道:“他如今已經在鐵卜加河和布哈河上遊設置水壩,一旦水壩決堤,到時就算是我們殺了南昌王,也無濟於事。”
“那就必須要想法控製住南昌王,以他為人質,讓他的屬下不敢輕易決堤。如此,我們才有機會徹底改變如的今被動局麵。”貴如諾抬頭看向素和貴,一番話讓素和貴聽的異常滿意。
貴如諾不僅是素和貴的女婿,同時還是他的外甥,他的表侄。
素家和貴家多年聯姻,幾乎每一輩,都是表兄弟和姐夫小舅子的關係。
隻有到了現在這一輩,貴如諾娶的是素和貴族兄的女兒,而素和貴的親女兒嫁給了吐蕃人,素安西,也娶了吐蕃女子為妻。
兩家之間的關係,才開始有些疏遠。
“阿諾說的不錯,所以我們需要先將南昌王引誘入城。”素和貴說著,看向了貴如諾,示意他接話。
貴如諾這個時候卻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素安西一眼,然後才看向素和貴,低頭說道:“需要有人假意投誠。”
“不錯,阿諾,如今這件事,隻有你去做最合適,赤紅藏那個混蛋已經在秘密聯絡南昌王了,但是,他們終究比不上你,你親自去見南昌王,然後將他引進城來,最後,抓住他……”素和貴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狠辣。
隻要能夠抓住李絢,那麼他們就能解除懸在頭頂的威脅,然後北踢慕容氏,南擊大唐,再演當年大非川之事。
素和貴死死地盯著貴如諾,如今的他,是這場局中最重要的棋子。
隻要他點頭,一切就能成功進行。
貴如諾再度抬頭,還是沒有看素和貴,隻是有些奇怪的看著素安西說道:“安西,你不該回來的。”
素和貴眉頭一皺,有些不悅的說道:“安西不回來,我們如何有把握控製南昌王;至於北麵,你不用擔心,慕容諾曷缽不過是一個紈絝子弟罷了,根本沒有能力在三日之內突破阻礙。”
“三日,阿父,光軍三日後會抵達到伏俟城嗎?”貴如諾敏銳的抓住了素和貴話裡的要害,但好在,他的聲音很低,隻有素和貴和貴如諾聽到了他的話,其他人都坐的遠了一些。
素和貴微微點頭,然後說道:“時間隻是我隨意猜測,但不論如何,隻要拿下南昌王,那麼所有的一切,就會如同當年一樣上演,我們就還能獲得數年和平。”
“糧草呢,吐蕃人會支援我們糧草嗎?”貴如諾突然又提出來一個要命的問題。
糧草,整個伏俟城的糧草都被吐蕃人提前收走了。
到了如今,吐蕃人再來,那整個伏俟城十餘萬人的糧草,都由吐蕃人提供嗎?
還有,吐蕃人抵達伏俟城之後,他們自己的糧草呢,他們自己的糧草又由誰來提供。
“這不是還有南昌王嗎?”素和貴突然眼神陰冷的看了貴如諾一眼。
瞬間,貴如諾就緊緊的閉上了嘴,他差點忘了,他的這個嶽父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當年,就是他親自將慕容氏從吐穀渾的王座上直接掀翻,然後投靠了吐蕃,導致了大唐的大非川之敗。
如今也是一樣,他要踩上南昌王的屍體,一步步的重新走上巔峰。
可惜了!
貴如諾心中輕歎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外殿突然傳來一陣聲音:“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