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架馬車駛入丹鳳門下,劉瑾瑜懷裡抱著小霞娘,小心的挑起車簾。
外麵皇宮大道之上,一名名神色欣喜的外國使臣帶著家人和仆從,挑著禮物,前往麟德殿。
放下車簾,劉瑾瑜看向對麵的李絢,輕聲問道:“郎君不需要先去鴻臚寺嗎?”
“不用,”李絢輕輕搖頭,說道:“楊少卿已經將諸事安排妥當,剩下就是陪宴之事,所以也就叫了為夫。”
李絢這個鴻臚寺少卿,原本他被禁足十日,都已經快要忘掉自己的職司了。
今日的大朝會上,皇帝讓他一起參加晚上的中秋宴席,原本也以為是家宴,等到大朝會散去之後,他才恍然想起,中秋佳節,朝廷還要宴請在京的各國使臣……這些都是鴻臚寺的職司,皇帝叫他,正在他的職司之內。
“今日聽說,左威衛大將軍被停職了。”劉瑾瑜突然間將話題轉到了如今京中談論最多的事情上。
李絢被人誣陷,不過是朝中之內宣揚,但左威衛大將軍權善才被停職待審之事,卻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主要還是因為大將軍這個職司,權大將軍本身倒沒什麼。”李絢微微搖頭,說道:“此事端看陛下如何看,其實每年在昭陵附近采伐的百姓也有不少,但從來沒人管,可是權大將軍終究不同,不被人抓住倒也罷了,一旦被人咬開,立刻就是大麻煩……誰知道是不是有人盯上了左威衛大將軍這個位置,然後才刻意舉報。”
南衙十六衛,並不是每一衛都有大將軍的,很多時候,朝廷更情願將這個位置空缺。
有的時候,即便是這個位置上有人,多數時候,大將軍也不管事,而是將職司交給下麵的兩位將軍。
就比如千牛衛,左千牛衛大將軍雖是王及善,但左千牛衛中,真正做主的,是左千牛衛將軍、北平郡王李景嘉。
又比如金吾衛,左金吾衛大將軍雖是房先忠,但左金吾衛中,真正做主的,是左金吾衛將軍,廣平郡公程處弼。
權善才這個左威衛大將軍並沒有多少實權,但這個位置一旦空出來,有心人就能夠通過這裡轉任政事堂。
“也是權大將軍根基不深,不然彆人是不會輕易動他的。”劉瑾瑜看的同樣很通透。
李絢點點頭,讚同說道:“權大將軍是黨項族首領,當年被還是蘭州刺史的尚書左丞崔知溫勸降,然後舉族遷往內地,這才有了左威衛大將軍之職。”
權善才實際上多有些類似李謹行、李多祚和黑齒常之,他們都是外族人,又早早投靠大唐,被授予了高官厚祿。
偏偏這樣的官職,因為他們是外族人,所以無法發揮大將軍的權勢。
這和後世李隆基用外族人做邊將統領,其實是一個道理。
“這麼說來,這位權大將軍就是崔左丞的人了。”劉瑾瑜聲音低沉了下來。
崔知溫,出身清河崔氏鄢陵房,以李治千牛備身起家,出任靈州司馬、蘭州刺史,入為尚書左丞。
毫無疑問,這一位,將來也是朝中宰相人選。
“彈劾他的是禦史中丞崔謐。”李絢輕歎一聲,說道:“這又是一個有資格問鼎宰相的人。”
崔謐,出身清河崔氏清河大房,進士出身,曆任右拾遺,太常博士,考功郎中,史館修撰,司勳郎中,知製誥,一直到禦史中丞。
因為現在朝中禦史大夫空缺,所以禦史中丞,就是禦史台最高等級的人。
當然,上麵還有一個正諫大夫,那是另一個層麵的事情了。
“崔家。”劉瑾瑜臉色肅穆起來,崔家在朝堂地位上,絲毫不遜色裴家,但崔家內鬥,已經限製了他們的未來。
“你彆擔心,你忘了,舅母就出身清河崔氏,不過是崔氏小房的族人。”李絢微微拍拍劉瑾瑜的手。
豈止舅母崔氏出身清河,甚至就連李絢的表舅趙鞏,同樣也是清河人,不過是清河趙氏族人。
“這件事怕是沒那麼容易解決。”劉瑾瑜抬起頭,目光望向前方的麟德殿。
……
麟德殿中,鶯歌燕舞。
諸外使覲見朝賀,皇帝賜宴贈禮,和氣融融。
高台之上,皇帝和武後坐在中央。
李賢和五個月身孕的太子妃房氏坐在左側,左側最下是太平公主。
李絢和劉瑾瑜坐在右側,劉瑾瑜懷裡抱著剛剛三十七天的小女兒霞娘。
霞娘絲毫不認生,在劉瑾瑜的懷裡不停的向外伸著手,似乎要抓著什麼,抓不住,嘴裡就開始吐起了泡泡。
武後看著調皮的霞娘,輕聲說道:“還記得太平小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是嗎,母後,女兒小時候也有這麼可愛嗎?”太平公主身體微微前傾,似誇似讚的看著劉瑾瑜懷裡的霞娘。
“你,你可比這要調皮多了,如果不是小時候多看著一點,說不定,皇宮不知道被你燒掉多少次了。”武後沒好氣的白了太平公主一眼。
“母後,你又胡說了,女兒可是大唐最溫婉賢淑的公主。”太平公主嬉笑著,端正的坐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