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四,天氣明朗。
李絢換上一身紫色波浪紋圓領袍,戴上黑色璞帽,騎著黑色高頭大馬,帶著刻意請假的狄仁傑,來到了相王府。
相王府在光宅坊,北麵就是大明宮丹鳳門,西麵就是東宮院牆。
相王府和東宮之間,隻有兩牆一道之隔,不過十丈遠。
翻身下馬,李絢將馬繩遞給李竹。
李竹跟著相王府的下人前去安置馬匹。
站在大門前,看著兩邊掛著紅色紅綢的朱漆大門,李絢微微點頭。
李旦是親王,皇帝親子。
他的大婚,不僅內侍省,少府監,太常寺,宗正寺,光祿寺,甚至李絢的鴻臚寺,也有很多都要參與其中。
李絢剛剛出現在門口,內侍周福就已經迎了上來:“王爺,裡麵請。”
“周福,怎麼還是你,本王每次來,看門的都是你?”李絢有些好笑,然後帶著狄仁傑一起進入相王府。
府內的各色家具,陳設幾乎全部都換了一遍,和李絢幾個月之前來的,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奴婢記性不錯,來過王府的貴人,和宮中交待注意的貴人,奴婢都記在了腦子裡。”周福將李絢引進了二堂之中,相王府內總管正在和明崇儼低聲商量著什麼。
看到李絢,兩人立刻上前,拱手道:“王爺,狄禦史。”
“徐總管,真人。”李絢拱手還禮,然後問道:“殿下呢?”
“殿下剛起,狄禦史王爺,這邊請。”明崇儼對著管家徐謙點點頭,然後親自帶著李絢朝後院走去。
一邊走,明崇儼一邊說道:“相王昨日才剛剛趕回長安,今日起的稍晚了一些。”
李絢點點頭,說道:“無妨,大婚之前,懶散一些正好。”
稍微停頓,李絢說道:“不幾日,就要去竇家請聘,那邊沒有什麼問題吧?”
“沒有,豆盧長史昨日去了竇家,各種事宜一切穩妥。”明崇儼長長的鬆了口氣。
他參加過李絢的大婚,那已經算是相當繁複了,但是李旦的婚事,比李絢還要繁複好幾倍。
不過好在明崇儼雖然負責一些事情,但他終究不過是李旦的師傅而已,相王府真正的大管家,是相王長史豆盧欽望。
豆盧欽望是京兆豆盧家人。
豆盧欽望曾祖父南陳郡公豆盧通,曾任前隋相州刺史;祖父豆盧寬,是隋文帝的外甥,後來任大唐禮部尚書、左衛大將軍,封芮國公;父親豆盧仁業,永徽年間曾任左衛將軍。
皇帝安排給幾位皇子的長史,幾乎每個人都有宰相之姿。
李弘的長史是如今的左千牛衛大將軍王及善,那是李治當年東宮的舊臣。
李賢的長史,第一位是前相劉祥道,如今是太子詹事皇甫公義。
李顯的長史姚令璋,是姚崇的族叔。
李旦的長史豆盧欽望,將來想必也少不了宰相之位。
李絢回頭看向狄仁傑,說道:“侍禦史狄懷英,真人想必認識,一會本王和懷英兄還有些事要處理,正好就一起先來王府。”
“狄懷英,當朝之魏征,貧道早就知曉狄禦史不凡,但也曾想到如此不凡。”明崇儼平靜的點點頭,然後說道:“殿下在敦煌時就已經聽過狄禦史之名,本來就打算結交一二,如今正是好時候。”
“攪擾了。”狄仁傑很平靜的拱手還禮,眼神之中的淡定,讓明崇儼都感到肅然。
站在內殿門前,明崇儼站定腳步,對著李絢拱手道:“王爺自己進去吧,世隱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真人請!”李絢和狄仁傑同時拱手,然後看著明崇儼轉身離去。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李絢微微搖頭,打消了狄仁傑所有一切不該有的念頭。
然後轉身進門。
李旦此時正坐在廳內用膳,明崇儼的聲音響起,他趕緊放下筷子,然後用身後侍女手中接過絲絹,擦了擦嘴,這才站了起來。
此時,李絢帶著狄仁傑進入內廳,對著一身黃色長袍,神色明朗,身姿挺拔的李旦拱手道:“見過殿下。”
“王叔,狄禦史。”李旦拱手還禮。
李旦見過狄仁傑,但並不熟。
之前在李絢大婚的時候,狄仁傑就曾出現。
不過那個時候的狄仁傑不過隻是大理寺丞而已,而如今,他的品階雖然不過隻往前走了一步,但是他卻已經可以參與朝會,彈劾百官,區彆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即便是李旦做的什麼錯事,狄仁傑也同樣可以毫不客氣的彈劾。
更彆說,皇帝親口說的,“朕之魏征”,這四個字的分量誰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