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公堂之內,十幾根水火棍斜拄在地上,十幾名黑紅皂衣捕快站立兩側,麵色冷峻。
五旬年紀的李士恒跪倒在地上,麵容枯槁,頭發蒼白,顫顫巍巍的說道:“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偷偷用了公爺的印鑒,讓人偷偷走私吐蕃,之後又被吐蕃人利用,所有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在做,不關公……英國公的事情。”
說完,李士恒重重的磕在地上,絲毫不敢抬頭去看眾人。
公堂之上的所有人,除了李旦之外,全都無比平靜,絲毫不感意外。
李敬業回到長安這麼久,這麼長的時間,如果他還不能讓李士恒改口,一個人擔下一切,其他人怕是也要小看他了。
李旦緊緊的握住了拳頭,死死地盯著李敬業,他不能接受李敬業就這麼的顛倒黑白。
李絢轉過頭,輕輕的拍了拍李旦的手臂,嘴角輕笑的搖搖頭。
李旦隨即長鬆了一口氣。
其他人怎樣,李旦不敢保證,但有南昌王在這裡,李敬業絕對沒那麼容易擺脫今日之事。
看到李旦壓住了心頭的情緒,在場的眾人,終於稍微放下了心。
如果李旦今天真的大鬨公堂,那麼他們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李敬業的目光也緩緩的收回,他算計了許多人,但偏偏疏漏了李旦。
但沒辦法,他們之前的恩怨眼下根本沒有時間彌合。
李敬業差點燒了李旦的王府,差點毀了他的新婚之夜,差點斷了他的奪嫡之路,他和李旦之間已經結下了深仇。
如果這一切沒曝光倒也罷了,但一切莫名其妙就被人弄清了真相。
這下子,李旦和北門學士那班人都要針對他。
不過還好,對於北門學士那班人,李敬業還是安排了手段的。
李敬業的目光輕輕掃過裴炎,最後落在正在負責審案的何以求身上。
……
何以求臉色平靜,目光從李士恒的身上落到李敬業身上,然後問道:“英國公,李士恒所言這些,你可知曉?”
李敬業輕歎一聲,說道:“士恒是英國公的老人了,家祖在世時,就已經幫忙打理家中的產業,敬業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背著敬業私底下向吐蕃走私鐵器,然後又被人抓住破綻利用,還請諸位嚴格執法,以法論罪。”
嚴格執法,以法論罪。
李士恒跪在地上,聽到這八個字,神色有不由自主的輕鬆。
在場眾人皆是耳聰目明之輩,這麼明顯的動作,他們怎麼可能會看不見。
如果是李敬業走私吐蕃,又被吐蕃人利用出賣大唐機密,最後肯定是罷官奪職的下場,但是落到李士恒的身上,恐怕立刻就會判個斬立決,甚至就連他的妻兒老小,也一樣要受到牽連。
但如今,李士恒卻表現出了輕鬆之色,無非就是李敬業許諾了李士恒什麼,讓他寧肯如此,也要擔下一切。
何以求依舊盯著李敬業,重複的問道:“英國公,關於英許商隊走私禁品到吐蕃,涉嫌勾連吐蕃,出賣朝廷機密之事,本官問你,你是否知情?”
“敬業不知。”李敬業微微躬身,然後將所有一切罪責全部甩的乾乾淨淨的。
“嗯!”何以求目光看向一側,確定書吏將所有的一切全部記下,然後才抬頭看向後方的崔謐,段寶玄和裴炎說道:“三位部堂,下官對英國公詢問已經結束,不知道三位可還有什麼要詢問英國公的,如果沒有,那麼下官就請英國公下去了。”
崔謐,段寶玄,裴炎,還有堂內其他眾人,包括李敬業在內,排除李絢以外,所有人都無比詫異。
崔謐忍不住率先開口問道:“什麼叫你對英國公的詢問已經結束?你沒有其他要對英國公問的了嗎?”
“沒有。”何以為微微躬身,然後認真說道:“下官想來,不管下官問英國公關於英許商行的一切問題,想來英國公都是一概不知,如此,就省了這個時間,專門去問這位李管事。”
崔謐眼睛一跳,誰知道知道,李士恒已經被李敬業封口,他不會說出任何對李敬業不利的話。
尤其是李敬業就在麵前的情況下,所以,如果真的想要問出些什麼,最好還是先讓李敬業離開。
“你可要想清楚,英國公一旦退下之後,你想要再問他什麼問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崔謐一句還說完,另一側的裴炎忍不住的心裡一跳,莫名的就湧起一陣不安。
“是!”何以求直接點頭,反正李敬業也問不出什麼,還留他做什麼。
“好,那便先讓英國公退下去。”崔謐說完,轉頭看向段寶玄。
段寶玄自己點頭,說道:“可以!”
最後,堂中所有人都看向了裴炎。
三司會審,禦史台,大理寺,刑部,身為刑部侍郎,裴炎的分量很重。
略微遲疑,裴炎開口說道:“依本官看來,還是讓英國公留下,萬一一會有什麼疑問的地方,也可以再問?”
“下官沒有任何問題要再問英國公。”何以求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