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門下,李絢,歐陽通,還有狄仁傑三人一起往外走。
出了大明宮,歐陽通一下子放鬆了很多。
之前宮中的氣氛實在太過壓抑。
轉身看向李絢,歐陽通輕聲道:“恭喜你了,大郎,不出意外的話,新州刺史該是你了。”
李絢微微苦笑,目光卻看向丹鳳門東側的李敬業,輕聲說道:“舅父,今日發生了這麼多事,外甥哪有心情去想那麼多,至於新州刺史,現在連新州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總不能新州新州的叫吧。”
“放心,這件事情早晚會有人找你的,一州刺史可不是尋常,吏部,尚書省,還有陛下,都會找伱談話的。”歐陽通說完,目光同樣看向李敬業。
一名青衣內侍正在對著李敬業宣讀聖旨。
跪在地上的李敬業聽完聖旨,頓時如同五雷轟頂,癱坐在地,滿目駭然。
剝奪一切錢財,貶為柳州司馬。
這對李敬業來說,根本無法接受。
他怎麼都想不通,今日的大朝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惜,從朝中作出決定,到內侍宣讀聖旨,還沒有人來跟他敘述朝上的詳情。
不是不想,是沒人能夠。
杜求仁,還有魏思溫,唐之奇,這三個李敬業的嫡係親信,都被千牛衛攔在一側,想要上前而不能。
更何況,現在聖旨一下,李敬業立刻就要啟程前往柳州,一刻也不得耽擱。
李絢忍不住的微微搖頭。
也不知道杜求仁他們,能不能在李敬業離京之前趕上他,將所有含元殿發生的一切詳情全部告訴他。
就在這個時候,李敬業似乎察覺到了李絢的注視,猛地掉過頭,直接看向李絢。
李絢神色平靜的點點頭,眼中沒有絲毫興奮,隻有平靜。
仿佛他的眼裡已經沒有了李敬業。
毫不理會李敬業,李絢低聲和歐陽通,狄仁傑說著什麼,一起朝外走去。
……
李敬業眉頭微微一皺,深吸一口氣,收回目光,直起身,對著前麵的內侍,沉重拱手道:“臣李敬業領旨謝恩。”
從從三品的上州刺史,到正六品上的下州司馬。
這樣的落差,李敬業本來是沒法接受的。
但想到剛剛被斬首的劉禕之,李敬業立刻就收拾起了心緒。
他自己知道,如果沒有祖父的餘澤,恐怕他今日也少不了被斬首的下場。
如今雖被貶為柳州司馬,但還有希望。
劉禕之的人頭就是他的投名狀。
太子,你可千萬彆讓我失望啊!
李敬業起身,目光落在一側擔憂的杜求仁,唐之奇,和魏思溫身上,微微搖頭,同時難得一身的輕鬆。
杜求仁,唐之奇和魏思溫同時對著李敬業拱手。
下一刻,李敬業已經被塞進了一輛馬車之中。
“走吧,二位,我們該回去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了。”魏思溫開口看向杜求仁和唐之奇。
“好!”杜求仁和唐之奇點頭,然後跟在魏之溫的身後,一起朝英國公府而去。
官位最低的魏思溫,走在最前。
他是李敬業留在朝中,給自己複起準備的最大後手。
……
坐在馬車裡,歐陽通突然開口:“李敬業再也回不來了。”
“為何?”狄仁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陛下之所以沒有貶他為振州司馬,實際上就是要暫時的穩住他,免得真的在絕望之下投了吐蕃。”歐陽通輕聲歎道:“畢竟有英國公在先,陛下也不可能真的殺了他。”
隻要李敬業不造反,李積留下的榮光足夠保他一命。
在整個朝堂之上,除了段寶玄開頭說要殺李敬業以外,其他人都沒有提及要斬首李敬業的事情。
就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殺不了李敬業。
既然殺不了他,那將他趕到遠遠的。
李絢甚至想要將李敬業趕到振州,但可惜,皇帝鬆了一手,在太子的建議下,貶李敬業為柳州司馬。
“陛下在時,李敬業不會有任何機會,陛下不在了,太子即位,李敬業同樣不會有絲毫機會。”歐陽通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
狄仁傑微微一愣,隨即問道:“剛才在朝上,太子不是還替英國公求情了嗎?”
“從振州換到柳州而已,振州偏遠,柳州又能好到哪裡去。”
李絢這個時候接口,說道:“陛下不過是在用太子穩住李敬業而已,給他一個未來的虛假希望罷了。”
皇帝會一點點消磨李敬業的力量,卻又不會輕易將他逼到狗急跳牆。
一直到最後,他再沒有絲毫反抗的力量。
剩下,一杯毒酒已然足夠。
歐陽通點點頭,讚同的說道:“即便是太子,未來也不希望朝中出現這麼一個曾經出賣大唐,私通吐蕃的朝臣,隻要朝中的諍臣不死絕,李敬業一旦回朝,立刻就要麵對無數諍臣的彈劾……就是太子,也是要過日子的。”
“就好像當年的李義府。”李絢微微搖頭,忍不住輕歎一聲。
皇帝沒有殺李敬業,不過是想讓他暫時的安分守己,安撫朝中一時情緒。
等到朝中的群臣將李敬業忘的差不多的時候,等待李敬業的,就是死路一條。
李絢相信,以李治的心思,絕對不會將李敬業這樣的人留給李賢的。
李敬業這個人太險了。
接下來,如果李敬業安分守己倒也罷了,若他還不肯甘心,那麼他蹦跳的越快,他死的就越快。
“好了,不提他了。”李絢稍微停頓,麵色嚴肅的看向狄仁傑:“懷英兄,劉禕之的事情,你這邊都沒有查出證據,魏思溫又是如何知曉的,今日也就是劉禕之不打自招,若是陛下找魏思溫要證據,他拿的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