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絢手捧黑色酒樽,將清波美酒一飲而儘。
李賢對麵站立,笑笑抬手,將樽中酒飲儘。
李絢放下酒樽,抬頭看向李賢,謹慎的低聲問道:“殿下,今日怎麼沒見郝相?”
中書令郝處俊,李治最親信之人,今日竟然沒有出現在大朝會之上。
儘管大朝會進行的異常順利,但李絢依舊記掛著這件事情。
李賢隨意的將酒樽遞到一旁,看著身後的侍者倒滿,然後不在意的說道:“郝相昨夜略感風寒,今早起來,有些渾身乏力,父皇讓太醫院的人去看過了,沒有大事。
其實稍微吃點藥,今日也可以堅持的。不過父皇體恤老臣,就讓郝相今日休息了。”
“原來如此。”李絢微微鬆了口氣。
中書令郝處俊,今年已經正式七十歲了,好在平日身體康健,難得偶爾風寒,皇帝也多加體恤。
畢竟年齡放在那裡,還是不要隨意折騰好。
“無礙的,兩日後,還要祭祀天地和先祖,郝相定能痊愈,如今年節時刻,還是歇一歇的好。”
李賢說完,再度端起來酒樽,看向李絢問道:“王叔,賢還有幾事請教,小兒剛剛出生,雖有天家庇佑,但也難免百病纏身,還請王叔賜教。”
李絢微微詫異,雖說天下幼子夭折者不少,但皇長孫自有百司庇護,如何談得上百病纏身。
李顯從一旁端著酒杯走過來,笑著對李絢說道:“皇兄這是羨慕福昌縣主身體康健,欲求福於子。”
哦,李絢頓時就恍然了過來。
他府中的一些事情,除了機密,用心還是能夠打聽出來的。
況且,女兒霞娘出生之後,也有不少人前來探望,一些迥異尋常的做法,還是引起了彆人的注意。
想開之後,李絢隨即開口說道:“小兒之事,其實所需重者,隻有一點,避忌汙穢。”
四周的聲音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旁邊的嗣鄭王李敬和霍王世子李緒等人,甚至包括對麵的裴炎和武承嗣等人,這個時候,有意的也開始傾聽。
李絢掃了一眼,心中微微好笑,但還是繼續開口:“天地汙穢,人,物,獸。
人出門在外,必染汙穢,所以回家之後,換衣洗手,這是必然;物逢人送,汙穢傳遞,也需要清洗;最後是獸,貓狗兔馬,少有洗漱,最不能接近……
所以,三歲之前,除非必要,小兒儘量不見外人,不玩外物,不碰鳥獸。”
“王叔所言有理。”李賢下意識的點點頭,小兒初生,最是見不得外人,外物,更彆說是鳥獸了。
“除此之外,便是風,冷,熱,這點宮中注意多矣,太醫所做比臣要注意的多。”
稍微停頓,李絢說道:“殿下若是有心,不妨找太醫,編一本《小兒經》,專門記錄世間嬰兒自小到大最容易患的一些疾病,症狀和藥方,最後頒行天下,也算是為皇長孫,積累一些功德。”
之前武後有《產經》,李絢隨口就教李賢作《小兒經》,也算是對衝。
“王叔所言有理,二郎畢定儘快辦理。”李賢頓時就想清楚這裡麵帶來的巨大好處,而且,他剛剛有了兒子,以兒子的名字來做這件事情,恐怕任誰都說不出一個不好來。
“若非臣有其他之事,不然此事也輪不到殿下。”李絢笑嗬嗬的拱手舉杯,同時說道:“殿下成書之後,還請給臣送一本過來,臣家中也好好的備上一份。”
“王叔!”李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李絢這番話,明顯就是要將此事的功勞全部送給李賢,他自己卻不沾上一點半點,這讓李賢心中忍不住的翻騰。
看著笑嗬嗬的李絢,李賢說道:“王叔明日若是無事,不妨到東宮……”
“殿下,正月初二,要回娘家的。”李絢苦笑著拱手,然後說道:“臣等那幾個妻兄,可沒那麼容易放過臣,還是過了這一段,臣再度探望小殿下,想來不久之後,臣也該離京了、”
李絢不露痕跡的將話題轉移了過去。
西邊局勢緊迫,說不得三月大唐和吐蕃就會開戰。
李絢也需要儘快返回前線,準備戰事所需。
關鍵是大軍主帥,一旦定下,李絢就要隨主帥一起離開。
這個時間不可能太晚。
如果快的話,一月底,他們就該出發了。
李賢輕輕的點頭,說道:“朝中正事重要,得空,孤再回王叔好好喝幾杯。”
“殿下請。”李絢舉樽,然後將樽中酒一飲而儘。
……
裴炎坐在大殿左側,平靜的看著太子朝李絢敬酒。
太子奉皇帝令,朝諸臣諸王敬酒。
先諸臣,後諸王。
裴炎之前已經飲過太子敬的酒,他沒有絲毫遲疑就一飲而儘。
裴炎的目光落在一側的武承嗣身上,太子敬武承嗣的那一杯酒,他自己喝的也很乾脆。
皇長孫降世,即便是裴炎和武承嗣,態度有所有轉變。
尤其是武承嗣,他雖然不是李賢的親信,但說到底,也是李賢的親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