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衝天,濃煙彌散。
無數吐蕃騎兵從山道中衝出,慌不擇路的衝向遠處山頂的苦海大營。
北風呼嘯,濃煙衝天,吐蕃騎兵根本看不清腳下的道路,一個不小心就被自家人直接踩倒在地,然後踏死。
後麵的火海當中,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被徹底燒死。
……
高處的苦海北側山道上,論欽陵握緊雙拳,看著遠處山道上燃起的熊熊烈火,整個人忍不住的發抖:“怎麼會,怎麼會……”
十幾名吐蕃軍將站在論欽陵身後,全部哀戚低頭。
論欽陵的臉色難看的可怕。
即便是他都沒有想到在這雪山高處的山道中,唐人竟然敢放火,他們怎麼能放的起火來。
“噗通噗通!”突然之間,遠處山道上,最後麵的騎兵就像是受到了詛咒似的,一批批的直接倒地。
“那是……”論欽陵看著那詭異的一幕,呼吸頓時就沉窒了下來,瞬間一聲怒吼:“南昌王。”
當初祁連山脈之中,就有類似的一幕發生過。
火焰迅速燃燒,燒儘了高空中的氧氣,最後導致數千吐穀渾士卒窒息死亡。
更多的吐穀渾士卒,則像是見了鬼一樣的,瘋狂後撤。
南昌王從後掩殺,三萬士卒折損大半。
尤其當日後他們再見到南昌王和他手下黑衣士卒的時候,更是就如同見鬼一樣。
青海都護尚結讚微微上前,低聲勸道:“大相,進入山道的士卒雖然遭遇了火攻,但山道狹窄,隊伍拉的很長,現在下令全軍後撤,起碼能夠有一半的人再撤出來,依靠苦海地形,我們還有的打。”
論欽陵麵無表情的轉頭:“你覺得他們還會給我們機會嗎?”
“大相曾經說過,機會不是彆人給的,而是我們拚命博出來的。”尚結讚低頭,但他一句話,讓論欽陵神色穩定許多。
“首先,我們要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論欽陵看著遠處的山道,咬牙說道:“昨日上午,我軍突然衝下雪峰,在尕日當山峰殺入山道之中,初始並非遇敵,直至殺到唐人長水關,遭遇唐軍機關阻陣。”
尚結讚微微低頭,說道:“軍前回稟,唐人機關凶猛,我軍千人攻城,儘沒。”
“沒錯。”論欽陵咬牙說道:“劉審禮,大唐工部尚書,前將作大匠,他竟然隻用了一月時間,就將山道構成了一座機關殺道,這是本相沒有想到的,所以增兵,打算硬毀掉這座關卡……”
“但是,半夜突然起火了。”尚結讚的語氣沉重下來。
“火從山道一直蔓延到了山道之外,還在向著高處而來。”論欽陵猛然轉身,看向尚結讚,問道:“你不是說山道上沒有可引火之物嗎?”
“是沒有!”尚結讚緊緊的皺住眉頭,他剛要說什麼,突然一頓,臉色瞬間難看:“是那些枯葉,山道中央沒有,那是因為原本的枯葉被掃到了兩側的山壁之下……”
“不,不應該有那麼多枯葉的。”論欽陵直接打斷的尚結讚,咬牙說道:“是唐人,他們用了整個一個月的時間,在山道上暗埋枯葉。”
“可是他們怎麼弄到那麼多的枯葉的。”尚結讚依舊想不通,不解的問道:“那麼多的枯葉,恐怕非得全部從山下運上來不可。”
瑪積雪山,山頂溫度很低,幾乎都是光禿禿的一片。
往下到了尕日當山峰附近,荊棘才多了起來。
再到山道之外,樹木也才多了起來。
枯葉更多的是堆積在山腰以下,那麼多的枯葉想要弄上來撒到山道上,可不是一個小工程。
“那也比讓士卒拚命要容易。”論欽陵深吸一口氣,咬牙說道:“是南昌王,他用水車將山下的枯葉弄上來。”
“可是之前南昌王從來沒到過山道啊!”尚結讚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儘管事實擺在眼前,但他依舊不願意承認。
李絢自從長安回到昌州以後,興海縣城之內,他們很難探查,但興海縣城之外,他們還是有些眼線的。
儘管從苦海到山下有兩百裡的距離,唐土雙方在山道兩側山嶺間的斥候搏殺異常激烈,但吐蕃人還是成功將不少探子送到了山下。
當然,山下唐人的巡邏更加的密集,但依托之前留下的一些布置,他們藏在了牧民當中。
在唐人新的黃冊登錄還未開始之前,他們成功的潛藏了起來。
潛藏在興海到大非川的山道上。
但可惜,李絢從來沒有離開興海前往山道,一次也沒有。
他更多是關注在昌州的內政上,放牧,墾田,修繕道路。
唯一和前線有關的,就是從興海,曲溝等地調運糧草至大非川。
“不是他,是李謹行。”論欽陵嘴角微微抽搐,他將李絢視作大敵,所以將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李絢身上。
但這個時候,李絢卻通過李謹行,暗度陳倉。
李謹行是洮昌行軍副元帥,副總管,在諸路總管都不在的情況下,他以燕國公,右領軍衛大將軍之職,統帥前線諸軍。
長水關最一開始也是他所修建,起碼地基是他的,後續的各項準備也是他做的。
在李絢從長安歸來之後,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前往拜會李絢。
畢竟李絢的身份還要在他之上,又是剛領帝命而來。
誰知道兩個人僅僅是幾次會麵,便已經安排了這麼驚人的計劃。
“南昌王不來長水關,目的不僅是要在他處吸引我等的注意力,同時也將軍功讓給了劉審禮,讓他可以什麼都不用擔心的使用火攻的計策。”
論欽陵咬牙說道:“好一個南昌王,為了擊敗我等,他也是什麼都舍得。”
“大相,既然弄清楚了一切,那麼趕緊整修士卒,我們還有一戰之力。”
尚結讚認真說道:“即便是我們守不住苦海,也要讓他們付出巨大的代價,這本身就是我們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