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湖和草地相錯,日光之下,似乎處處波光粼粼。
一片美景,但實際卻處處凶險。
一隊唐軍士卒小心翼翼的跟在一名吐穀渾導遊身後,前行上百米,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就在昨日,他們的一名同袍不小心滑落旁邊草叢,但卻轉眼不見了蹤影。
“這裡夏季風大雨多,水沼、草沼不停變幻,即便是老人也必須小心而行。”一名吐穀渾六旬老翁站在劉審禮的身側,小心的向他介紹這裡的情況。
李絢平靜的站在側後,看著吐穀渾老者介紹沼澤地形。
在他們身後數裡之外便是苦海所在。
越過苦海之後,地勢開始微微向下傾斜。
溫度上升,山頂積雪融化,流入苦海和烏海之間,草沼成了大唐最新的威脅。
“所以並非不能過,隻是需要消耗時間。”劉審禮轉頭看向吐穀渾老者,臉色平靜。
“是!”吐穀渾老者低下頭,忐忑的神色一閃而過。
“我們不能等。”王孝傑開口,肅然拱手道:“大帥,我等在此多等一日,論欽陵就多一日準備,還請大帥下令,即刻出發。”
李絢,李謹行,黑齒常之,李多祚,婁師德等人全部抬頭看向劉審禮。
這一戰,大軍先期以黑齒常之為先鋒,李謹行帶李多祚和右領軍衛士卒緊緊跟隨,直接撲上苦海。
苦海拿下之後,繼續前攻烏海的重責則是落到了王孝傑的身上。
王孝傑率五千精銳直撲烏海。
“你麾下的五千士卒,全部不怕高原瘴,你急什麼?”劉審禮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對王孝傑的囂張跋扈實在有些不滿。
吐穀渾老者聽到這裡,眼底閃出一絲驚駭,全部不怕高原瘴是什麼意思?
難道大唐已經找出了解決高原瘴難題的方法?
吐穀渾老者下意識的抬頭,但瞬間,他就就看到了李絢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趕緊低頭。
這個時候,王孝傑繼續開口:“末將麾下五千士卒不會,但後勤輔兵會,若是能早日拿下烏海,後勤跟上,便是後麵的輔兵高原瘴退走,末將也能堅持,但若沒有支援,論欽陵長久屯兵,我軍難下。”
苦海一戰之後,吐蕃損兵八千,隻有論欽陵率五千吐蕃兵和七千吐穀渾兵,退到烏海。
那裡還有一萬吐蕃兵,一萬吐穀渾兵。
如今彙合一起,兵力達到三萬二。
王孝傑拿五千衝擊三萬二的敵軍,局麵之艱難一望可知。
……
“這段路程艱難,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日一天,已經有上百名吐蕃戰俘陷入沼澤之中,通過這段路,又要有多少人拿命去填,吐蕃人,吐穀渾人,還是軍中輔兵?”劉審禮嚴聲厲色,死死盯著王孝傑。
他手上雖有上千吐蕃戰俘,但如果這些戰俘全部殞命,那麼日後之戰,他們恐怕將會遭到吐蕃人異常激烈的反抗。
得不償失。
王孝傑側過頭,雖然無言反駁,但依舊無比氣惱。
劉審禮神色平靜下來,轉頭看向其他人:“諸位,伱們有何見解,南昌王?”
“末將在!”李絢沒想到劉審禮第一個點他的名,不過他很是溫和的笑道:“大帥工部尚書,如今之事,正是工部能工巧匠發揮餘力之事,何用小王置喙。”
“南昌王果然目光如炬。”劉審禮深深的看了李絢一眼,神色緩和的看向眾人說道:“工部,將作監,還有都水監的工匠已經上行,明日就將抵達,隨行攜帶大量老竹,到時隻需打造木筏,便可輕鬆而行。”
“大帥英明。”眾將同時拱手,神色肅然,但心裡卻暗中腹誹。
明明有所計劃,卻都藏著掖著,尤其是王孝傑,臉色雖然沒有那麼難看,但也淡漠的可怕。
李絢將一切看在眼裡,怪不得李敬玄讓他帶鄭州司功參軍徐太玄,前來前線走一趟。
目的就是要摸清所有將領的脾氣品行,
劉審禮在這方麵還有些差,他雖也有手段,但想要折服這些驕兵悍將可有那麼容易。
轉眼看向前方的湖泊沼澤,劉審禮麵色肅然的:“探路不難,難的是要快速探路,三十裡沼澤可不是那麼好過的。
吐蕃人退走之時,將後路弄的一團糟,他們表麵上看起來是要遲滯我們的時間,但他們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希望我們永遠抵達不了烏海,而是希望我們不顧一切的找路,急匆匆的殺過去,方便他們以逸待勞。”
“大帥所言有理。”眾人收起心中的輕視,神色鄭重起來。
劉審禮能為大軍主帥,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好了,諸位都有什麼意見,都說說。”劉審禮看向眾人,尤其是落在李絢,李謹行,蕭嗣業,黑齒常之,李多祚等人身上,他們都是劉仁軌的舊部,如今全部唯李絢馬首是瞻。
尤其李絢還負責掌管大軍糧道,誰也不敢隨意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