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軟榻上,劉瑾瑜靠坐著,麵色柔和,她的手裡捏著一封信。
這是李絢借著六百裡加急送的家信。
宮中默許了。
劉瑾瑜看了一眼已經和四娘和五娘完全打成一片的麹豆兒,有些好笑的搖搖頭。
這根本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
她完全不知道她在進府之前,府中就已經將她的所有背景調查了個遍。
甚至這種調查還在繼續,會一直到她正式入門。
現在掌管這一切的人是劉瑾瑜,她和李絢在做事手段上多有不同,更加的注重細節。
麹家曾經的仆人侍女,親戚友人……所有曾經接觸過麹豆兒的人,王府都已經派人去小心打聽。
麹豆兒平日裡買的書籍,用的胭脂水粉,穿的布匹衣服,王府都會進行更多調查。
如今即便是麹豆兒已在府中,但每時每刻都有人盯著她。
她做任何一個動作,暗中都有看著。
劉瑾瑜懷孕三月,又豈能輕易容許對自己胎兒有威脅的人在府中。
更彆說李絢早就來信,讓她在生產前一個月將麹豆兒送回天山公府。
在這期間,看上去簡單的的麹豆兒,但凡她流露出一絲察覺到被監視的痕跡,劉瑾瑜都會重新徹底調查她。
但好在,這的確是個笨丫頭。
她從府外帶進來的東西,早就已經在暗中被查了一遍又一遍,確認不會有任何意外之後才放過。
李絢和劉瑾瑜如此擔心的原因,就在於麹豆兒是武後突然賜婚。
最怕的,就是麹豆兒和密衛這種東西有牽扯。
但好在,是真的沒有。
趙鞏那邊同樣詳查了一遍。
所以除非她是內衛中人,否則根本不可能對府中構成威脅。
劉瑾瑜不覺得李絢的這種擔心多餘,因為這個時機實在太巧了。
明崇儼因為密衛之事,被罷黜了一切密衛職司,但他又開始對太子下手的時候,武後又向王府塞了一個人進來。
這是在太挑動李絢和劉瑾瑜的敏感神經。
好在現在的一切都顯示麹豆兒沒有問題。
但這些都隻是個開始。
麹豆兒一旦正式入府,她家裡的陪嫁丫頭,不知道有多少會隨著一起進來。
這裡麵被人做手腳的地方更多,那個時候才是麻煩開始。
但好在,那個時候李絢回來。
一切就可以交給他。
他們夫婦都是可以完全信任對方的能力的。
……
搖搖頭,劉瑾瑜將麹豆兒的事情拋在腦後,開始看向手裡的信件。
李絢在信中所提細節不多,飲馬烏海,轉戰大小花石峽,前行軌州瑪沁,東逆黃河而上,欲於蜀中勾連等等。
這些都不多,所以唯一讓她做的,就是催促一下嶽翁,讓蜀中及早備好轉運糧草,早日運送到鬆州,然後轉戰昌州。
放下信,抬起筆,劉瑾瑜就要給自己的阿翁寫信,腦海瞬間閃過李絢信中的所有內容。
從其中,劉瑾瑜能感受到李絢有種特殊的自信,他雖有言語中有些催促,但一切卻是在有條不紊的在安排。
似乎真的照他的安排來行事,就真的能夠讓吐蕃徹底敗北一樣。
是軍情策劃有了更進一步的完善?
還是論欽陵有什麼弱點被他握住了?
劉瑾瑜搖搖頭,開始低頭寫信,但並不是寫給自己的阿耶,而是寫給益州的一些地方縣令和州衙戶曹等人。
朝中調運糧草的大策,皇帝和諸相絕對不會放鬆的,但真正會放鬆的是那些地方縣令,戶曹等人。
但偏偏這些人當中,有不少是劉仁軌的舊部。
很多有能力的人都是由劉瑾瑜聯係的。
劉仁軌多年宰相,雖不至於桃李遍天下,但門生故吏也多的可怕,而且他的目光淩厲,選的都是有能力的人。
天下之勢,一個縣令,便已經是非常有用的棋子了。
劉瑾瑜非常關注這些縣令遇到的難事,然後在關鍵時刻施以援手。
同時她也會盯著這些縣令的把柄,免得這些人成為傷害阿耶的工具。
這些事情,劉瑾瑜在嫁入南昌王府之前經常做,但在加入王府之後,已經徹底的放手。
她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根本瞞不過武後的眼睛,所以暫時的放棄,也是可取之道。
現在,她要重新撿起來。
如果真的什麼都不做,的確穩妥,但容易被人看輕,這一次麹豆兒的事情便是彆人的試探。
所以要做,但做的要合乎法道,讓人找不出半點可抓的把柄來。
至於野心,這天下之人,誰沒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