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石峽,細雨朦朧。
關卡之上,李絢平靜的站立。
一身黑色戰甲,手按八麵漢劍,眺望遠處的大花石峽關口。
那裡如今已經被吐蕃人重新奪回,
王孝傑占據那裡僅兩月,就被吐蕃人重新奪回。
那裡本身就是為了防備北麵來敵而建的,南麵的城牆要更低,山穀也廣闊,守衛不易。
所以當論欽陵率領大軍前攻的時候,王孝傑僅僅是守了一日,便退走了。
李絢轉頭看向烏海方向,一座渾厚的城池出現在他視線的儘頭。
劉審禮給王孝傑調上來不少的工匠,但那些工匠,還有後麵運上來的器械,全部都用在了整修烏海城關之上。
哪裡還有人力和物力投在大花石峽。
但小花石峽不同。
李絢手按在堅硬的女牆上,一股堅實的感覺隨即傳來。
自從他在占領之後,很是調集了不少工匠進行整修。
峽穀之中,關城之上,還有更遠處的高山之中,都有李絢麾下士卒動作的身影。
全部都按照劉審禮整修山道之法,進行了嚴格的修繕。
這裡早已經是一座凶殘的殺人堡壘。
劉審禮說李絢準備水淹石峽,並不是一句假話。
李絢的確做了這樣的準備,但那是這裡最後的應對手段,而不是現在就該打出的底牌。
但是,劉審禮也並沒有太多的辦法,他想要守住烏海,那麼就必須讓李絢現在就將手裡的底牌打出去。
李絢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這大軍廝殺的戰場上,竟然也有皇帝凶險的政治操弄。
薛仁貴是皇帝用來平衡劉審禮的,甚至如果按照李絢原本的計劃,薛仁貴的軍功是最高的,甚至會壓到劉審禮。
若是無法取得應有軍功,那麼劉審禮的入閣之路就會受到阻礙,甚至會被薛仁貴取而代之。
這就是皇帝的打算,讓薛仁貴入閣,而劉審禮依舊做他的工部尚書。
這些事情,從來沒人明麵說過,但其實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知道這其中的博弈較量。
薛仁貴知曉,劉審禮知曉,李敬玄知道,如今,甚至就連李絢,也都知道了。
但劉審禮不甘心。
為自己,也為太子。
……
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在身後向前,姚懿隨即肅然的出現在李絢身後:“王爺。”
“王孝傑那邊如何?”
李絢沒有轉身,依舊看著遠處的大花石峽,仿佛能夠從這裡看到論欽陵的所在。
“數日前懿抵達烏海,將王爺信件遞上,中郎將隨即勃然大怒,將那名來昌州索要軍糧的副將狠狠的斥責了一番。
本來一切到此結束,但那名副將不滿的說了兩句,隨即中郎將便將人拖出去,杖責三十軍棍,之後中郎將便說,一切照王爺布置。”
姚懿謹慎的看向李絢,心中有句話想要說,但是卻憋了回去。
王孝傑雖然態度語氣都很客氣,但姚懿隱隱間覺得,王孝傑對李絢似乎有些不滿。
但麵對強勢的李絢,他隻能壓下這股不滿。
畢竟即便王孝傑能力出色,但在皇帝心裡的地位依舊遠比不上李絢。
他也隻能暫時的壓下不滿。
但隻是暫時。
驕兵悍將啊!
“今日午後,他手下的那名郎將,就會率先出擊,想來論欽陵會想著要活捉;接下來,王孝傑會出動大軍試著將人搶回來,但論欽陵應該會出兵阻止,那麼接下來便該我們動手了。”
周瑜打黃蓋,並不稀奇。
李絢側身看向姚懿,溫和的說道:“長史,我們午後什麼時候出兵,一切聽你的。”
“多謝王上。”姚懿認真拱手,他知道,李絢還是在替他出氣。
如今的局麵,隻要那名郎將出擊,那麼接下來,他的命便落在了李絢的手裡。
隻要李絢出兵時間稍微晚一些,那麼那位郎將,便很有可能損折在吐蕃人的手裡。
甚至真的如同李絢說的那樣,被活捉。
但那樣的後果,姚懿承當不了,李絢也承當不了。
“王爺,那畢竟是中郎將的親信,中郎將對其寄予了厚望。”姚懿謹慎的提醒。
“放心,本王不會錯過時機的。”稍微停頓,李絢看向姚懿說道:“長史沒有在軍中行走過,對裡麵的事情了解不多。
軍中的漢子比較直接,不太懂得太多的人情世故,所以要折服他們,就要表現出比他們更強的力量……王孝傑也是這樣。”
王孝傑桀驁跋扈,李絢能不知道嗎?
但是軍中之事,便是如此,你如果不強,那麼軍中你該有的東西就都沒了。
儒家那一套,在軍中是行不通的。
“如此,還請王爺慎重的選擇出戰時機,軍情為重。”姚懿深深的拱手。
李絢沒有回答姚懿,輕聲道:“長史來了這裡許久,對這座關卡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