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化坊門前,兩側坊丁肅然站立。
李絢停下馬匹,神情不由得有些緊張,他竟是突然有種近鄉情怯之感。
目光掃到站在坊門前的府中下人,李絢隨即一笑,然後騎馬而入。
不幾步,他已經來到了彭王府門前。
彭王妃歐陽氏,還有韓王,霍王,嗣鄭王,韓王世子,霍王世子等人,全部都在門前等候。
李絢趕緊翻身下馬,然後快走幾步,最後在台階前直接跪了下來,滿臉愧疚的低頭,哽咽說道:“母親。”
“好了,趕緊起來,怎麼就突然跪下了,像什麼樣子。”彭王妃歐陽氏趕緊將李絢拉了起來。
“多謝母親。”李絢順勢站了起來,垂首說道:“是兒子不孝,累母親擔心了。”
一年不見,歐陽氏眉頭上白發已經多了許多,神色也顯了老態。
李絢低頭的瞬間,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冽。
他母親同樣年紀不小。
若是有人,用類似對付郝處俊和張文瓘的手段用在她的身上,讓李絢如何報答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這件事情,不管背後站著的人是誰,他已經威脅到了李絢,他就得死。
……
“王叔,王兄,還請恕罪,絢先去換身衣服。”李絢認真的對著韓王,霍王,還有幾位兄長拱手行禮。
“好了,你趕緊去吧。”韓王李元嘉笑嗬嗬的擺手,李絢這才轉身離開。
看到李絢離開,李元嘉這才看向歐陽氏,麵色擔憂的說道:“二十七郎這回剛回長安,就攪和進這麼大的風雨當中,怕不是一件好事啊。”
張文瓘的事情,後麵牽扯著宰相之位,皇權之爭,稍不小心,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無妨。”歐陽氏微微搖頭,說道:“左相說了,此事有人做的過線了,查出誰,直接殺了便是。”
韓王李元嘉微微一愣,隨即滿臉苦笑。
他怎麼忘了,在李絢的背後,還有一個劉仁軌。
不,不是一個劉仁軌,是所有宰相,整個政事堂所有宰相。
就像李絢在擔心,這樣的手段會用在母親歐陽氏的身上,朝中的那些宰相都擔心,這種手段會用在他們自己身上。
背後的黑手,不管是誰,都已經引起了政事堂所有宰相的憤怒。
哪怕這件事情背後的人是太子,他們也會聯合起來,逼皇帝廢了太子。
這樣的事情,即便是皇帝自己也不好強抗,所以,他才希望這件事情能夠低調處理,但狄仁傑卻將一切捅了出來。
李治這次才明白,所有人都希望這件事情能夠徹查,哪怕太子陣營當中,也有人希望如此。
但是,需要一個能夠冷靜,有能力查清一切,又有能夠控製局勢的人。
這件事情背後牽涉到人絕對不在少數,也絕對不是普通人,那麼想要控製局勢,隻能用一種方法,那就是殺人。
宰相希望殺人,皇帝希望殺人,那麼天下人,很難有不死的。
但前提,是查清楚真相,而不是表麵的東西。
但每個人查出來的東西,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可。
但這些人,起碼要讓絕大多數人都認可。
這很不容易。
……
“爹爹!”小霞娘看到李絢,儘管被劉舒璧抱在懷裡,但還是忍不住的叫了出來,神色興奮。
雖然近年不見,但小霞娘一眼就認出了李絢,立刻伸手求抱抱。
當然,她之所以記得李絢這個叫“爹爹”的生物,是因為上一次李絢在長安的時候,對小霞娘極好。
而且李絢在離開的時候,不僅畫了一副全家福的畫像,還有他自己等身的畫像。
每天看著李絢的畫像,劉瑾瑜還天天抱著她叫“爹爹”,如果這樣還認不出李絢,李絢也可以一頭撞死了。
“霞兒。”李絢笑著從劉舒璧懷裡將小霞娘抱過來,對著小姨子點點頭,然後抱著小霞娘就進入了裡屋。
裡屋劉瑾瑜坐在床榻上打瞌睡,一隻手放在一側床榻的竹籃裡,兩個來月的胖大小崽子正閉著眼睛酣睡。
“爹爹,阿娘。”小霞娘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劉瑾瑜頓時一下子坐直,人也在瞬間清醒了過來。
看到李絢,劉瑾瑜立刻忍不住滿臉驚喜的叫道:“郎君!”
隨即,她就整個人撲到了李絢懷裡,抱著他,低聲說道:“妾本來要去門外迎郎君的,沒想到,一下子就睡著了。”
李絢抱著劉瑾瑜,拍拍她的肩膀,低聲說道:“昨晚沒睡好吧,是不是這小子太折騰了。”
李絢的目光再度落在兒子身上,忍不住搖搖頭,兒子太能鬨騰,晚上總是讓人睡不好。
“倒也不是,昭兒性子平靜一些,相比於霞娘還要更加聽話一些。”劉瑾瑜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
“哦!”李絢略感詫異,側頭看向趴在他肩頭的女兒,輕輕捏捏她的小鼻子,說道:“這樣也好,我家虎女以後好好的保護弟弟哦。”
“阿耶,阿耶。”小霞娘搖搖頭,嘻嘻鬨鬨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