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苑,前院正堂。
李絢站在堂中,苦笑著將手裡的拜帖遞給趙鞏。
趙鞏坐在上首,放下李絢親手遞上的香茗,有些詫異的接過拜帖。
打開拜帖,上麵隻有四個字:三年之期。
“這是何意?”趙鞏看著這沒頭沒尾的東西,一臉的不明所以。
李絢苦笑著拱手,說道:“阿舅還記得廣平縣君嗎?”
“廣平縣君?”趙鞏一思索,隨即臉色微微一變,說道:“就是你當初親手從天陰教妖女手裡救下來的裴氏女,陛下和天後可憐其身世淒苦,便賜封廣平縣君的裴氏女,現在在陪伴代王妃的裴氏女?”
“是!”李絢苦笑著點頭。
自從孝敬皇帝李弘病逝,李賢繼任太子以後,李弘的太子妃裴氏,便退回成了代王妃。
代王是李弘未封太子之前的封號。
“三年之期是什麼……是了,三年了,孝期滿了。”趙鞏頓時使勁的瞪了李絢一眼,恨恨的說道:“你怎麼惹了一身的風流債?”
李絢苦笑著拱手,說道:“當年她還小,非要如此,外甥隻能含糊的應下,以為三年之後,她人長大,會清醒一些,找個好的如意郎君,誰知道……”
李絢幾乎都已經快忘了裴詩彤的事情,三年裡,兩個人根本都沒有怎麼聯係。
原本以為裴家會安排好一切,怎麼突然就又跑出來了。
趙鞏再度狠狠的瞪了李絢一聲,然後問道:“你自己是怎麼打算的,如果伱不願意,她還能硬嫁過來不成。”
“不是外甥想怎麼樣,是裴家想怎麼樣?”
李絢看向趙鞏,神色認真起來,說道:“阿舅,她一個孤女,三年孤苦伶仃過來,依舊還記得這件事情,尤其現在還主動提出,外甥如果直接拒絕,太傷人心了。”
“沒想到在西北殺伐果斷的南昌王,竟然還是個溫柔種子。”趙鞏冷哼一聲,白了李絢一眼,說道:“也就是說,你現在根本就不打算要拒絕,想要阿舅登門拜訪裴家……不,你是想讓阿舅去探聽裴家關於你求婚的態度,如果裴家同意,你也就允了,是不是……你可真的是打的好如意算盤啊!”
“阿舅千萬不要這麼說,外甥絕對沒有這種心思。”李絢趕緊擺手,解釋說道:“這裡麵的確是不能太主動拒絕的,因為這裡麵涉及到了代王妃……阿舅,要謹慎一些。”
趙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你是擔心彆人說你對孝敬皇帝不敬。”
李絢苦笑著點點頭,說道:“孝敬皇帝畢竟就這麼一位遺孀,當年雍王新立太子,代王妃原本是要在城北太清宮出家的,但後來因為外甥和太子商量過來,代王妃搬到了雍王府,雍王府廢,改為代王府,如今代王妃就等著太子,或者英王,相王再有子嗣,好過繼孝敬皇帝香火,可偏偏如今隻有太子有一位皇長孫……
代王妃身體一向不好,若是因為絢之事,導致代王妃出事,那麼絢恐怕要有天大的麻煩。”
“你啊!”趙鞏深深的看了李絢一眼,說道:“代王妃的事情,若是沒有你現在的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人關注……”
“怎麼了?”李絢看到趙鞏愣住,一時間也有些不明所以。
趙鞏回過神來,微微搖頭,說道:“這件事情背後沒有那麼簡單,裴家在孝敬皇帝身上失了一手,如今眼看太子被廢,他們便開始在英王身上著手,而你是他們最佳的棋子。”
“也就是說,即便是外甥拒絕,他們也會想其他辦法?”李絢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李賢在李弘病逝之前的數年,便已經開始為繼任太子做準備。
他的身邊多是那些提前下注的人。
但李顯不同。
李顯的身邊雖然有人,但真正在他身上投大注的世家大族並不多。
隻有韋家和崔家,有兩個女子在李顯身邊為妃子。
趙家在趙琪死後,已經逐漸的和李顯疏遠,裴家要在李顯身上下注,並不奇怪。
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太子的地位危險,那麼這個時候,最有機會繼承皇位的,便是李顯。
這個時候,韋崔兩家自然要加大在李顯身邊的投資。
韋家,自然是韋香兒,萬年縣縣丞韋玄貞之女;崔家,是清河崔家女,和李絢舅母崔氏是親眷。
韋家和崔家已經占了先手,自然不會輕易的讓裴家介入。
所以這裡麵最好下手的就是李絢。
先不說李絢會不會拒絕,就算是李絢拒絕,他們也能夠通過其他手段,比如天後。
“你的正妃,還有側妃,全部都是天後賜婚,再加上一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趙鞏深深的看著李絢,說道:“如此一來,你身上天後的烙印就很多了,你要小心,萬一將來你有什麼反對天後的地方,會被人說成是忘恩負義。”
李絢一愣,麵色隨即肅然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還能從這個角度來說。
“所以說,天後也是願意的。”李絢已經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