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絢站在土台之上,平靜的看著四周的一切。
遠處的渭水之上,船影紛紛。
南麵的大路上,車水馬龍。
土台上下,草木鬱鬱蔥蔥,隨風擺動。
“來人,擺酒。”李絢側身,低喝一聲,下一刻,李竹已經帶人抬著一隻矮幾從後方而來。
酒壇,酒樽。
姚崇親自上前,為李絢和阿史那·泥熟匐、阿史那·伽那三人倒上美酒。
“二位,近兩年來,天地災變,大唐和突厥之間,百姓遭災都不在少數,若是放在貞觀前期,或許早已經有草原可汗率兵殺到長安,掠奪財富,但如今,時勢易也,攻守形變,突厥臣服大唐……”
李絢的目光落在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兩人,看著兩人鄭重的神情,他輕抿一笑:“找個機會,大唐和草原之間認真深談一次……草原的事情本王也了解過,遭災的不過是少數,隻要認真賑濟,平平安安到明年還是可以的。”
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相互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訝。
他們有些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南昌王會說出這麼天真的話。
看著兩人臉上的表情,李絢繼續開口:“大唐和草原之間,各有特產,但大唐的米和麵,草原部落應該還是能吃的慣的……若是在大唐運送米麵到草原上的時候,同時又能夠從草原上運回一些牛羊毛皮類的東西,也算都不虧……”
稍微停頓,李絢繼續開口,說道:“而且本王發現,這些年,雖然也有突厥人行走在大唐和突厥之間的商路上,但他們背後的老板,卻都是漢人,若是草原人能夠自己做主,自己經商,草原也能繁盛起來,這樣彼此和平就又能延續。”
阿史那·泥熟匐終於明白,李絢不是看不明白其中的真相,隻是他在從大局上,尋找一種雙方能夠共存的方式。
阿史那·泥熟匐緩緩的開口:“王爺所言,的確可信,末將回去之後,就寫信給草原的各部落酋長,讓他們協商處理,年底大朝的時候,正好來求皇帝允許。”
李絢溫和的笑笑,說道:“那中郎將可得快點了,不然的話,有些人年底的時候,可能就到不了長安了。”
阿史那·泥熟匐微微一愣,隨即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李絢沒有理會阿史那·泥熟匐的神情,繼續開口,說道:“其實也不必求快,慢點也行,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後年,中郎將總有說服他們的一天。”
稍微停頓,李絢看向西北方的密密群山,輕聲說道:“說實話,本王也真的想有朝一日,能去草原走一趟,說不得還真的能和草原的英雄們好好的過兩手。”
“王爺手段高明,草原上恐怕無人能及。”阿史那·伽那終於開口,隻是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冷嘲:“不過王爺恐怕要先忙吐蕃的事情吧,那些事情想要結束,怕也得個三五年。”
“是啊。”李絢出乎意外的點頭,說道:“吐蕃之事,的確需要一點時間,拿下昌都,然後進軍邏些,拿下邏些,說不得還要往西走,過象雄,衝大雪山,那樣就到了西域了,說不定還能和西突厥的酋長們好好的喝兩杯。”
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頓時呼吸急促,拳頭緊握,臉色凝重。
西突厥和東突厥,以金山為界。
打過金山便能從西突厥打到東突厥。
看到兩人凝重的臉色,李絢笑笑,說道:“至於說東突厥,東突厥還是有能人的,雖然本王不知道他是誰,但是能夠驅使魔教蕭天子,和李敬業勾連,這樣的人物在草原上也是梟雄一類,二位可否為本王解惑,這人究竟是誰?”
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臉色頓時一怔,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
突厥這一次反唐,非常具有迷惑性。
以安北都護府漠北突厥部族為主力,勾連魔教,暗通李敬業,挑動大唐不滿。
意欲讓大唐出軍漠北,然後中途切斷糧道,好肆意包抄。
但問題是,大唐出軍主帥為薛仁貴。
洛陽刺殺事後,皇帝突然將薛仁貴召回了長安,讓他們的計劃不得不暫停。
另外,讓他們意外的,還有李絢的回歸,以及裴行儉的將歸。
光是這三個人就足夠讓長城內外的突厥部落承擔巨大的壓力。
甚至還沒有出關,李絢就已經解決掉了洛陽長安城內日益蠢動不安的突厥族人。
更令他們驚駭的,是李絢看到了在這一切背後藏著的突厥梟雄。
……
“這一切背後當然有人。”李絢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輕聲說道:“漠南漠北,長城內外,還有長安洛陽的所有突厥人,幾乎同時被一把看不見的手拉扯到這一起,這一位才是真正梟雄級彆的人物。”
深深的看了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兩人一眼,李絢這才繼續說道:“如果說,這一位的身上,還有阿史那一族的血脈,那麼到時候,以兵勢稱可汗,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二位說呢?”
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伽那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李絢的挑唆之語,雖然都是含沙射影的猜測,但卻他們兩個心疼的厲害。
草原上,向來以實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