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鞏平靜的從後方走入,四周眾人紛紛讓開道路。
一道熟悉的猙獰麵容出現在趙鞏的麵前,躺在地上的李敬業,雙目圓睜,死死的盯著上方。
就像是他站立的時候,死死的盯著李絢一樣。
但,脖子上血線,已經昭示著一代梟雄的死去。
“阿舅,找找吧,看看這裡還有什麼其他有用的東西藏著沒有。”李絢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房間裡。
這就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靜室。
隻不過因為位置關鍵,才顯得重要。
“搜吧。”趙鞏朝著後麵擺擺手,一群密衛已經衝了進來,開始仔細尋找。
目光再度掃了李敬業的屍體一眼,趙鞏輕歎一聲。
他知道,不用再多看,就那一眼,光是看那個眼神,他就知道那個人絕對是李敬業。
李絢緩緩將手裡長劍送進劍鞘,然後才看向趙鞏:“阿舅,讓下麵的人下山吧,將山下的那些屍體連夜收攏,明日,外甥親自押送返回長安……至於他,就由阿舅秘密押送,送到北門吧。”
“好,便這樣吧。”趙鞏輕輕點頭。
他知道,這麼做最符合皇帝心思。
李敬業死了,但在表麵上,沒有人能確定他已死,沒人能抓住這件事情有任何發難。
如果非要有人說死在華山的一定就是李敬業,那麼便請他拿出證據來。
如果他拿不出來還好說,一旦他拿出來了,那麼那就是早知道李敬業在哪裡躲著,而為之隱瞞。
一個謀逆的帽子,立刻就會被扣上去。
李絢朝著四周的千牛衛擺擺手,說道:“將各間房間的真人都送回去,從今日起,山上的道士一概不許下山,一直到新年之後,期間所有飲食供應全部由朝廷負責,按時按地,所有人統一用膳,不許私用……若是有病,千牛衛送膳,然後看著他吃完。”
“喏!”所有的千牛衛立刻拱手。
趙鞏看了李絢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知道,李絢這是在防止真的還有其他什麼事情,所以徹底的杜絕。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所有人忘了李敬業。
至於說三個月之後,朝廷一切都該準備妥當了。
哪怕是廢太子也是一樣。
……
渭水之上,官船緩緩的前行。
東北風吹動風帆,在耳邊呼呼作響。
李絢的目光從遙遠的華山收回,麵色凝重。
他不知道密衛在那間屋子裡,究竟有沒有找到什麼和太子有關的東西。
還有李敬業的身上,他是否藏著什麼和太子有關的秘密。
一旦被找到,那麼李賢立刻就會被廢。
這一切,都將取決於皇帝的態度。
李絢為什麼要密殺李敬業,就是因為他要讓所有能從李敬業身上找到的證據全部都失效。
任何人都沒法用上它。
因為他們解釋不清楚那些證據的來源。
這是大局。
但有些事情,心裡明白便可,若是想要說出來,就需要慎之又慎。
這件事情的背後,李絢真正在意的是皇帝的態度。
李敬業死了,蕭天子死了,天下安定了嗎?
沒有。
李敬業的身後,還有隱藏著的一大幫人,一一需要處理。
蕭天子的背後,還站著無數對大唐不滿的突厥人,這一次他們不反叛,不代表他們下次不會。
還有明崇儼的事情,到現在,明崇儼的事情都沒有一個合理的結論,一日不了,這事一日不完。
最關鍵,是太子。
如何處置太子?
……
李絢目光垂下,右手緊握劍柄,眼下這些都不是他的問題,是皇帝的問題。
李絢在眼下這件事上,他該做的事情已經全部做完,他如今需要做的隻有一件。
那就是為李顯鋪路。
李賢被廢,李顯上台,那麼他需要麵對的就是和李賢相同的處境。
和武後爭權。
李顯要如何和武後爭權,才能保證自己能夠切實的擁有權利,然後又不像李賢一樣,被武後算計到廢掉。
在原本的曆史上,李顯雙手垂拱,什麼都沒做,所以能夠他即位之後,才會異常容易的被武後廢掉。
李絢需要怎麼幫李顯,才能讓他避免掉最終的結局。
這些都是李絢需要想清楚的。
因為一旦李顯正麵對上武後,那麼就等於是在李顯背後一直出謀劃策的李絢對上武後。
站在船首,李絢的呼吸凝重了起來。
正麵麵對武後,李絢捫心自問,他有那個能力嗎?
眼神低垂,思索所有自己擁有的一切,李絢告訴自己,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