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長街上,李絢騎馬緩緩前行。
身後李竹等人緊跟護衛。
李絢似乎並沒有在意頭頂飄落的雪花,似乎正在思索什麼。
一道道人影仿佛出現在李絢眼前,但又很快消失。
論欽陵,蕭天子,李敬業……
這些人看起來是在謀算太子,謀算大唐,但實際上,他們真正謀算的隻有一人。
那就是皇帝。
皇帝的身體不好,這一點雖然是大唐絕密當中的絕密,但依舊有很多人能猜出大體情況。
皇帝一出事,整個大唐立刻就會亂起來。
光於吐蕃而言,吐蕃戰事遠非一日一時便能了結。
明年順利拿下蘇毗,後年就算順利拿下唐古拉山又怎樣,吐蕃之地,邦國無數。
稍不注意,立刻就會陷入無儘的泥潭當中。
就算再順利,李絢用三年時間拿下邏些,但他真的徹底的平定吐蕃嗎?
難。
吐蕃人的根基在吐蕃東南,李絢從西北殺入吐蕃,一路要殺向吐蕃東南,中間耗用的時間之長難以想象。
但皇帝有四年時間嗎?
如果說沒有七月那場刺殺,李絢相信自己對皇帝的身體調養已經有了成果,但那場刺殺後,皇帝的身體他就已經沒法再碰了。
是啊,怎麼還會讓他去碰。
李絢現在已經是邊州都督,左衛將軍,皇帝的身體情況,如何能讓他知道底細。
但如此,李絢也能看出一些情形。
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皇帝能堅持到自己拿下邏些之後。
起碼自己能夠給他一份大禮。
同樣的,他也希望皇帝能給他一份大禮。
拿下邏些是李治的希望,一旦換上李顯當朝,朝中百官的態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絢想要快,但又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快。
論欽陵一直以來都在示敵以弱,如果真的中計,李絢身死不說,恐怕整個西北的局麵都要翻覆。
李絢知道,他自己需要作出抉擇。
……
開化坊門下,一道身影站在門下等著李絢。
“九王兄。”李絢驚訝的翻身下馬,然後拱手問道:“王兄是何時抵京的,今年怎麼這般早?”
嗣鄭王李敬笑著拱手還禮,然後對李絢說道:“為兄也是想二十七郎了,所以就提前回來看看。”
李絢目光掃了四周一眼。
風雪之下,長街上沒有一個人。
李絢微微擺手,後麵的眾多南昌王府護衛已經快速的衝進了長街中,遠遠的。
李絢陪著李敬在長街上行走,然後低聲說道:“王兄應該知曉,二十七郎今年之所以提前回來,是因為突厥動亂,整個北疆都有失控的危險,所以陛下將小弟召了回來。”
“是的,如今平原郡公高侃在河北道,平陽郡公薛禮從代州殺入了草原,燕國公李謹行坐鎮西北,整個北疆穩如泰山。”李敬讚同的點點頭,但目光卻微微閃爍
“局麵穩定,本來小弟也應該及時返回昌州,但昌州遙遠,今日回去,明日就又要回來參加正旦大朝,況且昌州還有很多事務需要在長安處理,陛下也沒有讓小弟回去,小弟便留下了。”李絢順著李敬的話說了下去。
“朝中一切穩定,是天下之福。”稍微停頓,李敬接著說道:“所以,隴西王伯再度上奏請辭禮部尚書。”
隴西郡王李博乂,高祖皇帝李淵兄子李湛二子,年紀要遠在韓王李元軌之上,比之太宗皇帝李世民都要年長。
李博乂多年來雖無殊功,但其年長,多年來一直兼任禮部尚書,不過並不管事。
甚至就連正旦大朝也不參加,導致朝中很多人並不認識隴西郡王李博乂嗎,但沒人能忽略他。
隴西之地本就是李姓祖地,但李博乂年紀太大,近三年以來,每年他都上奏請辭禮部尚書。
這不奇怪。
“王伯年紀太大,也該是時候安享晚年了。”李絢稍微停頓,看向李敬。
李敬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
李絢頓時明白,今年皇帝是允許李博乂辭去禮部尚書了。
風雪之中,緩慢步行,李絢輕聲說道:“王兄,你應該明白,雖然說早年間,有人傳出流言,說小弟將來必然頂替王伯,成為新的禮部尚書,但此事,你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為兄知道。”李敬直接點頭,說道:“你的資曆不夠,再加上伱如今任職昌州都督,隨時要進軍吐蕃,陛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你回朝任禮部尚書。”
“這麼說來,王兄是知道有誰想要做這個禮部尚書了?”李絢頓時明白了李敬心裡真正的用意。
“是武承嗣。”李敬一聲冷笑,隨即說道:“而且他已經回京了。”
李絢沉默了下來,宗室中人,對武家人看來沒多少好感。
一個賀蘭敏之,已經敗壞了外戚所有的名聲。
宗室在朝中的重要位置所任不多,除了隴西郡王李博乂的禮部尚書之外,早年間還有一個宗正寺卿。
宗室執掌宗正寺卿,那是真正的大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