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褐色的藥丸,被李絢塞進了李賢的嘴裡,右手輕輕按壓,藥丸便已經進了腹內,
李絢探身,俯身平行的盯著李賢臉上的黑氣,鼻尖微微一挑,一股腐敗的味道立刻便透了出來。
李絢立刻坐正,頭一時間有些發暈。
按了按眉心,李絢才看向李虔縱說道:“這很像礦毒。”
“下官也是這麼認為的。”李虔縱讚同的點頭,但隨即臉色就沉了下來:“但下官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毒。”
“本王也見的不多。”李絢同樣沉凝著搖頭,說道:“還需要請家師前來,道門中人,對礦毒研究終究要多一些。”
道門煉丹,常有礦物加入其中。
服丹,難免就會服毒。
李虔縱苦笑說道:“但玄藏真人如今在長安,趕過來怕來不及。”
李絢一愣,隨即低頭看向麵色發黑的李賢。
李賢臉上的黑氣雖然被壓了下去,不再侵染中樞,但四周卻集聚很深。
“得放血。”李絢轉頭看向李虔縱,說道:“太醫,需要放血,銀針壓毒,十指,耳垂,肩膀,後腰,都要放血。”
李虔縱臉色難看,但最終還是點頭,說道:“需要上稟陛下和天後。”
“下官去吧。”一個沉厚聲音從門後傳了出來。
李絢下意識的抬頭,滿臉驚訝的看著從對麵房門陰影後走出來的三旬上下,身形清瘦,但目光凝重的中年人。
一身黑色錦衣,有些儒雅的中年人對著李絢拱手道:“下官蘇良嗣見過王爺。”
“原來是蘇司馬,久見了。”李絢站起來拱手。
蘇良嗣早年任李顯英王府司馬,李絢曾經見過他幾回,但不是很熟。
後來蘇良嗣就調出英王府前往冀州任職去了,之後就沒有接觸了。
隻是李絢進來這麼久了,蘇良嗣都藏在陰影當中,暗中窺伺李絢。
“王爺能否將太子中的毒說的更詳細一些。”蘇良嗣誠懇的盯向李絢。
李絢略微沉吟,然後看了李虔縱一眼,開口斟酌著說道:“絢對此種礦毒了解也不多,因為有的礦毒本性單純,但毒性劇烈,頃刻就能要人命,這反而簡單,但有的礦毒,則是數種混雜……”
李絢苦笑著攤手,說道:“這種看其他毒藥就能了解,毒性或許不強,但糾纏心腹,很難去除。”
“王爺也不行嗎?”蘇良嗣認真的看向李絢。
李絢歎息一聲,搖搖頭,說道:“不知何毒,所以隻能采用最凶險的放血排毒之法。”
蘇良嗣看向李虔縱,李虔縱更加果斷的搖頭,說道:“半個時辰之內,毒素還能壓製,一旦超過半個時辰,毒素累加,反撲會更加凶猛。”
也就是說,如果不按李絢現在的放血排毒之法,李賢最多隻有半個時辰的性命。
原本還要試探什麼的蘇良嗣立刻拱手,然後不再遲疑的快速離開。
李虔縱擔憂的看向李絢。
李絢擺擺手,看向眾人,說道:“現在開始,準備木盤,熱水,派人去找冰塊,要大塊的,一旦聖旨來臨,立刻行動。”
“喏!”四周的千牛衛立刻轉身前往行動,他們當中不少人都曾經追隨李絢。
現在李絢不過是讓他們準備東西,要不要救李賢,還要看皇帝和武後的意思。
然而僅僅片刻之後,臉色極度難看的蘇良嗣已經回來,對著李絢拱手道:“王爺,陛下口諭,即刻救治太子,不惜一切代價。”
“好!”李絢立刻長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轉頭看向李虔縱商量用針順序。
蘇良嗣微微低頭,眼神閃爍。
他剛才去向皇帝和武後稟報的時候,聽到他的稟報,皇帝和武後同時驚訝的看著他,隨後就聽見皇帝怒吼讓他去救人。
下了禦船,蘇良嗣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之前他在太子船上的時候,試探太子中毒是否和南昌王有關。
畢竟南昌王不久之前見過太子,而且南昌王本身就是醫道高手,但南昌王沒有表現出異樣,反而李虔縱讓他去請命。
蘇良嗣還在仔細回想南昌王動作細節的時候,就被皇帝劈頭蓋臉的一通罵?
這個時候,他才反應了過來,他在懷疑是否其他人下手毒害太子,但其他人忍不住懷疑,是否天後對太子下手。
蘇良嗣一時間反應稍微慢點,一不小心就成了雙方試探的炮灰。
“蘇司馬!”李絢抬頭,看向蘇良嗣說道:“還請蘇司馬出去催促一下,儘量多弄來些冰塊,另外還有當歸,熟地黃,黃芪,黨參,白術,何首,三七煎藥,裡麵加些糖……”
這是常規補血藥材,放血之後自然是要補血了。
蘇良嗣立刻轉身找人去安排。
李虔縱和李絢開始在李賢的身上下針,將毒氣逐漸的逼入耳垂,肩胛,十指,後腰和腳趾。
然後用冰塊冰封五臟和各處的血脈運動,最後又用熱敷耳垂,肩胛,十指,後腰和腳趾,加快血氣流動。
等到毒氣凝聚一片,銀針毫不猶豫的戳破了各處皮膚,黑色的血液頓時從各處流了出來。
腥臭的味道立刻充斥在臥榻之內,四周的眾人立刻有些忍不住的捂住口鼻。
蘇良嗣看了一眼在專注的李絢和李虔縱,然後看向其他人,說道:“都出去吧。”
“喏!”其他人這才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蘇良嗣重新看向李絢,李虔縱和李賢。
李賢耳垂,肩胛,十指,後腰和腳趾流出的鮮血逐漸的在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