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門前,一陣馬蹄聲急速而來。
到了門前,李絢已經翻身下馬。
身後,楊炯,宋之問,盧照鄰等人,也都快步跟上。
東宮內外,早已經換了侍衛。
全部都是宮中禁軍。
李絢手裡腰牌伸出,這一次一路直進宮中。
內殿院中,皇帝和武後站立殿中,宮中其他群臣肅然站立。
李顯陪在皇帝和武後身側,目光望向殿中,眼中閃過陣陣擔憂。
殿中,淒慘的嘶吼聲在不停的傳來。
太子妃韋氏,正在生產。
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起,李顯立刻回頭,看到李絢,立刻忍不住上前,抓住李絢胳膊,緊張的問道:“王叔,沒事吧?”
“沒事的。”李絢拍了拍李顯的胳膊,然後看向轉過頭的皇帝和武後,拱手道:“臣南昌王絢參見陛下,參見天後。”
“嗯!”李治輕輕點頭,目光看向殿中,輕鬆一聲,感慨說道:“此種情形,二十七郎在總是能讓人多放心些。”
李絢趕緊拱手道:“臣為太子妃診過脈,皇孫雖然貴重,但也渾然合適,安然生產不成問題。”
“如此便好。”李治突然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武後回頭白了李治一眼。
她最是明白,能夠讓皇帝如此開心,無非就是李絢說了皇孫兩個字。
是男孩啊!
李治也不是第一次有孫子了,但是皇長孫李光順隨著李賢被廢,而失去皇家身份,而皇次孫,臨淄郡王李光仁又被送到了洛陽,由孝敬皇帝太子妃裴氏撫養。
這二人都不是李治說想見就都能見的。
但如今,韋氏又將誕下男嬰,等於李治的皇位,在李顯之後,又有了傳承。
皇帝能不高興嗎?
武後看向李絢,很隨意的問道:“南昌王在忙什麼?”
“是城西惠民醫院之事,已經開始選址規劃,臣打算在這個冬天就蓋好。”李絢拱手,然後說道:“今年冬天北疆大戰,難免會有傷卒從前線下來,到時候,正好將地方調出來,供受傷士卒使用。”
“還有流民。”李治側身,看著李絢,說道:“大戰之後,也難免會有可憐人流落到長安,你那裡也要注意收留。”
“臣領旨。”李絢認真拱手。
李治的目光從李絢身上落在了身後楊炯,宋之問,盧照鄰等人身上,眉頭一挑,問道:“東宮修書乃是定事,你們不會開口就直接修本醫術吧?”
李絢嘴角微微抽搐,然後拱手道:“陛下,太子殿下還在學習當中,並不適合直接參與,故而臣和楊學士,宋學士,盧先生,還有杜學士商量過,眼下比較合適的,還是修一本《切韻》,太子監工便可。”
“《切韻》?”李治有些詫異,緩緩點頭,說道:“這一點,倒也的確是朕沒有想到過,但的確比較合適。”
《切韻》,隋初陸法言所著韻書。
韻書,音韻之書,漢語讀音之書。
《切韻》全書共分一百九十三韻;韻又按四聲歸入平、上、去、入四部分。
折衷了南北音係,最終而定的官話。
大唐如今的韻律,依舊繼承了前隋《切韻》。
但無論如何,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十年,時序變化,大唐也應該有一本自己的韻書。
李治抬頭,看向薛元超說道:“若朕沒有記錯,當年是陸家將薛公,劉臻、顏之推、盧思道、李若、蕭該、辛德源、魏彥淵這八個當時的著名學者請到家裡聚會,點評時政,又商討音韻?”
“是!”薛元超上前,拱手道:“當年祖父的確在列,此事最後由陸法言執筆,將討論商定的音韻原則記下來,於隋文帝仁壽元年編寫完成的。”
這裡的薛公,就是大名鼎鼎的隋朝大儒薛道衡。
薛道衡為高穎、楊素等人敬重,唯獨得罪了楊廣。
同時,薛道衡還有一位密友。
司隸刺史房彥謙——房玄齡之父。
如今東宮要重修《切韻》,不說彆的,有薛元超的參與,那麼誰都說不出一個不是來。
李治點點頭,說道:“既然想好了要做,那就好好去做,大唐也需要一本自己的《切韻》了。”
“臣等遵旨。”院中群臣同時拱手,暗暗的又鬆了口氣。
他們是好不容易,才想到要編修《切韻》的。
《漢書》是輕易不能碰的,尤其李顯現在的文學功底不夠,強行參與,隻會惹人笑話。
《切韻》一事,便沒有那麼多的政治隱患,又有薛元超參與,相對要妥帖的多。
而且極具象征意義。
這意味著東宮從今往後,開始逐漸掌握所有人說話之音的權利。
透過這種方式,東宮的影響力,很快就能夠傳遞到下層。
同時還能夠鍛煉東宮群臣的文學手段,留名後世,沒人不樂意。
這的確是一件好事。
眾人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李絢,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他提出來的。
李治轉過身,看向內殿,這個時候,內殿的叫喊聲也仿佛小了許多。
“好好做吧,三郎,讓朕看看你的能力。”李治沒有看向李顯,李顯肅然拱手:“喏!”
……
“哇……”的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在整個東宮響起起來。
瞬間,東宮的所有人全部都鬆了口氣。
皇帝站了起來,目光緊緊的盯著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