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李絢的玉珠上,雕刻著細不可查的竹子,李絢的玉葫之上,也刻著細葉。
李絢看著李成器黑漆漆的眼珠,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怪不得後來會放棄皇位,原本從本性上就是如此。
“好了,送回去吧。”武後擺擺手,然後看向李旦說道:“日後小心雕琢,不可誤入歧途。”
“喏!”李旦頓時肅然起來。
武後看向李絢,說道:“你獨家滋補藥方留下一些,本宮看,這禦醫都不如你醫道水準高。”
站在一側門下的侍禦醫杜文譽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李絢隨即苦笑著拱手:“天後,臣回去之後,就和杜禦醫多加交流,再說了,在名義上,杜禦醫也是臣的屬下。”
李絢即便是到現在,身上也還有尚藥奉禦的職司。
他知道,這個任命一時半會是卸不掉了。
因為有這個職司在,李絢在緊急關頭就能夠入宮。
當然,是僅僅一人。
“好了,好了,人伱自己回去調教,還有重照,你都要照料妥當。”武後直接擺手,也不等李絢拱手領命,轉身看向李旦說道:“母後這就回宮,這樣的喜事,還是要告訴你父皇的,他又多了一個孫子。”
“是!”李旦沉沉拱手。
……
一片星空之下,馬車晃晃悠悠的朝皇宮而去。
李顯一路上笑著不說話,也不知是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李重照,還是依舊在想李旦的兒子李成器。
前方不遠就是開化坊的所在,李絢低聲對外麵說了兩句,馬車立刻放慢了下來。
“王叔。”李顯頓時回過神來。
李絢擺擺手,說道:“今日有件事,殿下記住。”
“王叔請講。”李顯已經完全肅然起來。
李絢輕歎一聲,道:“今日,著作郎怕是用了一手巧思,對於相王妃府中胎兒之事,他們恐怕根本沒有找人去辨彆男女,但卻一口咬定說是女孩,這樣一來,如果相王妃生的真的是女兒,那麼也不會有人太失望,但若是生的男孩,立刻就能無比欣喜。”
“啊!”李顯難以置信的瞪直了眼睛,他根本看不出來,這裡麵竟然還有這樣的算計。
“所以殿下日後,在不確定事情時好時壞的情況下,先以壞的猜測,讓人做好準備,最後若是好事降臨,立刻便是欣喜加倍。”李絢拱手,然後轉身下了馬車。
李顯有些恍然的點頭,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張紙條被放在對麵的矮幾上。
拿起來一開,赫然是一首詩:
遙知清貴孰能攀,天上閒勝地上閒。
除對聖君論道外,時題詩句落人間。
李顯微微一愣,怎麼是這麼一首詩?
李顯眉頭皺起,這詩是在寫李成器?
可是他是相王之子啊?
怎麼又是清閒,又是儒道的?
李顯手頓在半空,然後拿回眼前,仔細想著李成器今日小小的東宮。
一切都是本性使然。
本性。
難道這個孩子本性清貴,喜好儒道?
這種評價若是落在一般人家中,或許還能被誇一個好字,但落在王侯之家,這可不是什麼好詞啊!
但這是好事。
李顯心裡一動,隨即有些羞愧的將紙張握緊。
一直到回到東宮後殿,李顯在忙不迭的將紙張扔進火盆中燒毀。
就在這個時候,太子妃韋氏,還有被侍女抱著的皇太孫李重照進了來。
李顯的臉上頓時流露出欣慰羞愧惋惜釋然的神色……
……
李絢一個人待在書房,在他的眼前平放著一副巨大的北疆地圖。
身側的桌案上擺放著厚厚的文檔。
李絢的眼睛專注,目光落在定州方向,然後又掃向來雲中古城。
兩地的距離並不近,再加上高山阻隔,長城防禦,想要通行並不容易。
但自從東西突厥覆滅之後,大唐和突厥之間的關卡已經鬆懈了很多,多以收稅為用,防備不多。
如今突厥動亂,大唐雖然早開始防備,但想要徹底的扭轉人們都心思並不容易……
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李絢的思緒。
李絢抬頭就見劉瑾瑜提著燈籠從外麵走了進來。
“夫君!”劉瑾瑜將燈籠掛在門上,然後走到李絢身側,低聲說道:“時間不早啦,夫君還在忙什麼?”
“是幽州的事情。”李絢看了一眼定州的位置,低聲說道:“今日單於都護府敗戰,原因很可能出自叛徒的出賣……”
“如同定州那樣?”劉瑾瑜神色頓時肅穆起來。
這樣的事情接連發生了定州和單於都護府,以後是否同樣會發生在其他地方?
“定州是趙郡李氏李嘉運通敵,那麼單於都護府呢?”李絢輕歎一聲,說道:“若依舊是趙郡李氏族人,則趙國公難免罷相,可如果不是趙郡李氏,那麼就必然是河北其他世家。”
“夫君不是已經讓範陽盧氏向平原郡公輸誠其事了嗎?”劉瑾瑜頓時想起李絢早先做的事情。
李絢微微搖頭,略帶擔憂的說道:“為夫擔心的,不隻是範陽盧氏,趙郡李氏,清河崔氏這些家族,是整個河北所有的世家大族。
多年以來和草原通商過甚,他們被抓住了不知道多少把柄?”
阿史那·骨篤祿和阿史那·默啜可一直還藏在阿史那·泥熟匐的背後,暗中謀劃一切。
“夫君擔心,整個河北都會亂起來?”劉瑾瑜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李絢微微搖頭,幽幽的說道:“全亂起來可能不大,畢竟陛下目光如炬,隻是一亂,河北難免就要死人了,而且會死的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