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篷馬車緩緩停在太極門前,李絢率先從馬車中跳了出來,隨後劉瑾瑜攙扶著歐陽氏,在李絢的接應下站穩地麵。
劉瑾瑜最後抱著昭兒和霞兒一起下了馬車。
李絢主動接過霞兒,福昌縣主好奇的張望著這座大宮,並不感到害怕。
大年三十,皇帝大宴。
相比往年隻招待宗室,今年卻是將朝中重臣也接進宮來守歲。
人多,自然就得選在太極宮。
歐陽氏看了一眼抱著一雙兒女的李絢和劉瑾瑜,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回過頭,看著眼前的太極宮,歐陽氏心中感慨。
又是一年,卻已經物是人非。
太子李賢已廢,如今已經是太子李顯。
“吱呀”一聲,旁邊一輛馬車停下,打斷了歐陽氏的思緒。
歐陽氏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同樣一輛紫篷馬車停在門前,她頓時就認出,這是一輛公主的車駕。
隨即,歐陽氏就看到一名身穿墨綠色襦裙,身形有些瘦弱的五旬貴婦被兒子攙扶著從裡麵緩緩走出。
臨海大長公主。
歐陽氏趕緊上前,伸手從另一旁攙扶,同時關心的問道:“十六妹,你怎麼突然入京了?”
“皇嫂。”臨海大長公主手按在身旁的三旬男子胳膊上,臉色有些蒼白的對歐陽氏點頭,道:“今夜有事,不得不來。況且今夜也是難得熱鬨,正好來看一看。
對了,這是吾兒承先,承先,見過彭王舅母,還有你南昌王表弟。”
“見過舅母。”裴承先率先拱手,然後又看向李絢:“見過王爺。”
“表兄客氣。”李絢趕緊拱手還禮,然後躬身看向臨海大長公主:“見過姑母。”
“一起進去吧。”歐陽氏看向前方的太極門,低聲說道:“你這也有些年沒來長安了吧?”
“有個十幾年了。”臨海大長公主側身看向右側,低聲喝到:“景賢,還不過來。”
“祖母。”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從馬車後方走了出來。
一身的淺青色長袍,身上佩戴多處玉飾,少年看起來十分雍容,卻又有些羞怯的看向李絢和歐陽氏,上前拱手說道:“見過南昌王叔,見過姥舅母。”
“裴景賢,我這個不成器的孫子,一會還要二十七郎多照顧。”臨海大長公主無奈的看向李絢。
“這是……”李絢頓時就明白了過來,拱手道:“姑母放心,二十七郎必定照顧好景賢。”
裴景賢,魏國公裴承先之子;裴承先,魏國公裴律師和臨海長公主之子。
裴律師,魏國公裴寂之子,尚高祖皇帝十六女臨海公主。
裴景賢,高祖皇帝李淵曾外孫。
今日來此,試尚公主。
……
行走在禦道之上,李絢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裴景賢的身上。
十六歲的年紀,論身份論輩分,裴景賢都是比較夠資格尚公主的,但可惜,眼下這個時機不大合適。
裴炎和裴行儉正在為宰相之位殺的伱死我活,但現在這個時候,裴家卻不得不推出一個人來尚公主。
當然,裴氏自己清楚,裴景賢成功尚公主的可能性不大,但他的出現,起碼向皇帝表達了裴氏的態度。
裴氏無限願意與皇家結親,忠誠敬服。
這樣的態度,裴氏,杜氏,楊氏,甚至鄭氏都有,但他們的機會都不大,真正有機會的,還是崔氏和薛氏。
“王爺今年還要去軍前?”裴承先落在臨海長公主的身後,低聲向李絢詢問。
李絢輕輕點頭,低聲說道:“再有十日就要啟程了,今次不出意外,能一戰而入吐蕃,至於能否打下邏些,說實話,絢也沒有把握,畢竟整個大唐,對唐古拉山南側的情況了解太少了。”
裴承先讚同的點頭,唐古拉山北側,不管是蘇毗還是羊同,李絢以昌州作為根基,還是能夠輕易窺探兩地地形的。
但在唐古拉山南側,地形,氣候,人文完全陌生,說能在一年來就打下邏些,便是李絢也不信。
“九郎。”一聲熟悉的呼喚從前方傳來,裴炎出現在了前麵的拐彎處。
“七兄。”裴承先看到裴炎,微微抬了下手。
等到眾人走近,前方瑰麗的兩儀殿已經出現在眾人眼前。
燈火璀璨,人影迷離。
“見過伯母。”裴炎對臨海長公主拱手施禮,然後又看向歐陽氏,拱手道:“見過彭王妃,南昌王。”
“叔父。”李絢對著裴炎拱手,因為裴詩彤的關係,李絢稱裴炎一聲叔父,但裴炎又叫臨海長公主為伯母,這個……
“見過伯父。”裴景賢不敢怠慢,趕緊對裴炎施禮。
裴炎看了眼裴景賢,忍不住鬆了口氣,然後又看向李絢說道:“今夜怕是要拜托王爺多多照顧了,景賢這孩子,天資不錯,就是不大願意讀書。”
“無妨。”李絢笑著擺手,緩和氣氛道:“陳子昂在這個年紀甚至都沒有看過幾本書,如今不也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年輕才子,景賢賢侄或許用不了幾年就會成為天下聞名的名士,不用著急的。”
是真的不用著急,現實將會是一個人最好的老師。
況且,裴家的子弟,還用彆人指點嗎?
“好吧。”裴炎聳聳肩,然後看向前方,說道:“時間快差不多了,已經有多人抵達,陛下……”
裴炎的話沒有說完,就看到對麵,一行人從另外一側轉了出來。
為首之人,裴炎和李絢都不陌生,正是戶部侍郎豆盧欽望。
跟著的,是鴻臚寺少卿楊善。
楊善的身邊,還跟著一位穿著紫衣的中年人。
楊執一小心謹慎的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