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絢輕吸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事不由人,可堪奈何。”
“如何不由人?”裴炎反問,甚至有些不解的問道:“陛下天後都是聖明之人,朝中諸相亦多有才智,如何會看不透其中的凶險,便是太子,賢侄也說了,感情極深,吐蕃重要之地,如何放心會交給他人?”
“他人?”李絢不由得閃過一絲冷笑,麵色不屑的說道:“沒有在邏些打下之前將小侄給替換掉,便已經是小侄的幸運了。”
“賢侄是說,現在已經有人動了要將賢侄從吐蕃軍前替換掉的心思……誰,誰這麼大膽?”裴炎的神色頓時冷厲起來。
“誰知道呢。”李絢神色淡然,輕聲說道:“叔父以為,陛下將王孝傑從吐蕃軍前調回來,就真的隻是在為草原做備嗎?”
裴炎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李絢從去年八月調回長安以來,除了有擔心他彆有心思的原因以外,也是在防備草原之戰發生變故。
一旦有事,李絢立刻就能率領朝中的左右衛前方應對。
如今,皇帝將王孝傑從前線調回,怕也是有這份心思。
“到底發生什麼了?”裴炎目光微眯,他也是做過軍中主帥的人,自然清楚陣前換將的大忌。
尤其他們的對手還是論欽陵。
“去年十一月,王孝傑收到了長安的一封書信,無頭無尾,但勸王孝傑加緊攻勢,最好能在年前多打下一兩座關卡。”李絢看向裴炎,說道:“叔父應該知道,絢當初下令的,是穩紮穩打……”
“一旦王孝傑能夠有所成果,那麼自然便是賢侄計策失敗;而一旦王孝傑失手,那麼便是賢侄前線統禦出錯。”裴炎麵色凝重起來,好狠辣的一步棋啊!
“好在此事王孝傑並沒有擅自做主,而且讓人快信送到了長安,到了小侄的手上,小侄趕緊去信,讓前線務必穩妥。”稍微停頓,李絢苦笑著說道:“但此事,不知怎的,落到了陛下耳中,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裴炎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隨即又很是難以理解的問道:“究竟是什麼人,如此不顧大局?”
李絢抬頭,反問:“叔父覺得,若是小侄從昌州被撤離,那麼誰是接替小侄的最佳人選呢?”
裴炎一愣,隨即低頭思索了起來。
一時間,無數道人影出現在了裴炎的腦海中,但很快又被一一否定。
即便是武承嗣,同時在出現的瞬間就被否定。
這一點上,裴炎相信武後,大局的事情,武後不會出問題的。
裴炎最後還是搖頭看向李絢,難以相信的說道:“叔父想不到是誰?”
李絢輕輕笑笑,說道:“那是因為叔父隻看了現在,叔父想想,一旦天下有變,誰會是接替小侄的最佳人選?”
裴炎眉頭一挑,神色低沉了下來。
一旦天下有變,皇帝故去,那麼自然是太子上位。
太子上位,誰會對李絢下手,誰有動機對李絢下手,誰有能力對李絢下手?
一道身影出現在裴炎的腦海中,隨即一群人影出現在裴炎的腦海中。
韋家,韋家。
城南韋杜,去天尺五。
這句話,說的,不僅是韋杜的豪富,還有韋杜的貪婪。
吐蕃,那不僅是大唐的敵人,同樣是一個充滿了無比富饒財富的國度。
如果是李絢入主吐蕃,自然少不了自己撈點,但同樣的,也就會有大量的財富被送到長安,送進宮裡和國庫。
其他不說,李絢在對皇帝和朝廷忠誠上,這一點毫無懷疑。
但若是換一個人,就不一樣了。
起碼韋家,沒有這樣的氣度。
他們如果真要是到了吐蕃,恐怕整個吐蕃都得被他們搬空。
尤其到了那個時候,韋氏已經是皇後了。
李絢即便是朝中大將,邊州都督,恐怕也難以抵擋皇後家族的覬覦,尤其他還是宗室郡王,更是給了彆人動手的口實。
至於說李絢被調回之後,吐蕃可能會發生的動亂。
嗬,誰會在意呢。
韋家反正不在意,大不了到時候再將李絢調回去就是了,反正這些年,他們該撈的,也全撈到手了。
至於說以後,若是李絢再將吐蕃治理過來,他們再收割一茬便是。
……
“他們在試探。”裴炎輕歎一聲,說道:“他們在試探王孝傑會不會聽話,若是聽話,那麼自然就在此時開始布局。”
李絢輕輕的摩挲著茶杯,淡然的說道:“天下如此,誰能有什麼辦法。小侄被人剝奪了邏些道總管之職,那麼要個國子祭酒,總不過分吧?”
李絢抬頭,目光閃爍著漠然。
“緩上幾年吧。”裴炎收拾心思,目光鄭重的看向李絢,說道:“若是有辦法讓賢侄在吐蕃多緩上幾年,如何?”
李絢微微一愣,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有辦法嗎?”
“自然也是有的。”裴炎笑了。
沒有人會不願意自己更長時間的執掌大權,李絢也是一樣,他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假,但他任吐蕃總管,與國有利。
“如何做?”李絢深深的看著裴炎,神色謹慎起來。
“一切都在於製衡,若是左相……”裴炎的臉色玩味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