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絢退後兩步,然後看向李顯說道:“如此,我們再來讀這一篇劉義符傳,宋景平二年,四月二十五日,大臣檀道濟領兵開路,徐羨之等人隨後,進入皇宮,禁衛軍被事先說服,沒有阻攔。
劉義符還沒起床,就被廢黜,隨後在文武百官叩拜辭行下,被送回故居太子宮。
隨後,檀道濟,徐羨之等人,擁立南豫州刺史,劉義隆為帝,是為宋文帝。”
……
李顯默默的坐在那裡,再度閱讀劉義符傳,字裡行間全部都是血腥和殘酷。
人心的勾心鬥角,權勢的貪婪肆虐,全部都看的清清楚楚。
許久之後,李顯緩緩的抬頭,神色複雜的說道:“王叔。”
李絢點頭,說道:“看樣子,殿下是看明白了。”
“是!”李顯沉重的點頭,看著李絢眼神複雜。
“很好。”李絢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說道:“殿下做事,目標雖是天下,但首先做從整座皇宮著手,因為朝中百官,每日都要進這座皇宮來理事,甚至進宮麵聖……要對整座皇宮著手,殿下就需要從這座東宮入手,從明德殿入手,從自己五步之內入手。”
“培養親信。”李顯重重的點頭。
“臣越矩,敢問殿下,殿下要用何人?”李絢拱手,沉沉躬身。
李顯一愣,隨即說道:“宗室子弟,或者,太子妃家人吧。”
“臣說句過分的話,太子妃的家人,遇到有事,聽殿下的,還是聽太子妃的;宗室子弟,他們也有父母妻兒,遇到事情聽誰的。”李絢的目光微微上挑。
李顯頓時就明白,李絢說的不是他們的父母,而是說的他的父母。
“王叔,何解?”李顯再度拱手。
“殿下如今是太子,東宮有座善醫院,平時由太子藥藏郎盧照鄰負責,在善醫院的附近有座幼孤院……殿下若是有空,不妨去善醫院走走。”李絢拱手,然後說道:“當年高祖建北門禁軍,從太原義從中選貼身禁衛,便是此般道理。”
李顯瞳孔瞬間放大,隨即鄭重的點頭。
李絢繼續開口說道:“另外,殿下此事,找好人之後,告訴陛下,人不需太多,四人便可,讓蘇良嗣在東宮訓練,殿下旁觀即可,日後身邊五步之內,所有一切,儘在殿下掌握。”
李顯頓時拳頭緊握,嘴唇也緊緊的抿了起來。
“道經有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五步之內,殿宇之間,整座東宮,整個皇宮,整個天下。”李絢沉沉的躬身,然後莊重的說道:“如此儘在殿下掌握之中。”
李顯忍不住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對著李絢拱手,說道:“如此,多謝王叔了。”
“殿下請坐。”李絢鬆了口氣,然後說道:“今日授課,便到此為止,接下來,便是臣臨走之前,一些事情,需要對殿下進行交代。”
“王叔請講。”李顯剛剛坐好,就抬頭看向李絢。
李絢點頭,說道:“首先,是善醫院的事情,如今已經有了開頭,盧照鄰醫聖弟子,坐鎮沒有問題,過的幾月之後,可適當收治其他病患,比如風疾一類,陛下的病情若是能夠好轉,是天下最大的好情。”
李顯如今已經學會聽人的潛台詞。
李絢話裡說的,是皇帝的病情若是能夠好轉,是最大的好事。
言外之意,就是在說,皇帝的病情,恐怕就連好轉都不容易,所以,他在這件事情上必須儘心。
“孤明白,多謝王叔指點。”李顯再度拱手。
李絢繼續說道:“今年,陛下難免要讓殿下代理國政,蕭規曹隨便可。”
“是!”李顯拱手。
“其他的便是看了。”李絢目光跳動,李顯頓時肅然起來。
“草原戰事,大軍如何調動,軍糧調配,何處運送多少,聞喜縣公是天下最強的兵法大師,殿下但凡能看明白一二,以後便已經足夠了。”
稍微停頓,李絢苦笑,說道:“殿下也可以拿臣的邏些道作為對比,何處調兵多少,用糧多少,殿下都可與聞喜縣公對比,不過臣遠不如聞喜縣公便是。”
“三郎明白了。”李顯認真的點頭,說道:“王叔,邏些道?”
“哪怕沒有大勝,也斷不會有大敗,臣之用兵,謹慎為先。”李絢身體站直,目光森然。
真正論及用兵,他雖然不如裴行儉洞察敏銳,老謀深算,但人心一道,裴行儉卻不如他。
“如此,孤便放心了。”李顯鬆了口氣。
李絢躬身,看向桌案上的《宋書》說道:“殿下請繼續,臣就先告退了。”
李顯點點頭,目光落在《宋書》之上。
他今日總算明白,史書之中,究竟記載了多少的陰謀詭譎,血腥殘忍之事。
當年我就是從這裡開始看懂史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