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寒,興海城東。
一群黑衣黑甲的騎兵從西麵而來,為首的正是一臉淡漠的李絢。
四周的吐穀渾百姓看到李絢歸來,立刻跪身在地,低聲祈禱黑衣天王庇佑。
漢人百姓見到李絢,同樣後退一步,躬身拱手,神色敬慕。
穿西門,進興海長街,直接昌州刺史府。
府衙正堂,姚懿正在和楊執柔說著什麼,看到李絢歸來,二人立刻起身,拱手前迎:“王爺。”
“二位請坐。”李絢微微抬手,身後一眾黑甲騎兵已經分流進入後方的大院之中。
楊執柔目光謹慎的看著這一幕,他心裡清楚,這是李絢手下的親兵,誰也沒法多說什麼,但這些人的戰力是真的不弱。
“楊兄今日怎麼過來了?”李絢坐下,開口便問向楊執柔。
楊執柔轉身,對著李絢拱手道:“回稟王爺,我等在興海已經停留兩日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繼續啟程?”
李絢輕輕的敲敲桌案,桌案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緩緩的開口道:“楊兄應該明白,如今我等在這裡,就是在等來自吐蕃的消息,如果說事情順利,那麼這一兩天便會有消息;若是事情不順,那自然不必多提;本王最擔心是他們會反複聯手。”
楊執柔眼睛一跳,趕緊拱手:“大帥可是有返回那曲的想法?”
“若是那曲再戰,自然是要考慮回去的。”李絢擺擺手,神色沉重。
姚懿站在一旁,拱手道:“屬下聽聞楊禦史所言吐蕃之事,王爺所用手段極為的巧妙,又直指人心,配合戰場大局,應該不會有反複才對。”
“巧妙?”李絢頓時滿臉苦笑起來,右手按在桌幾上,搖搖頭,說道:“在那曲時,還覺得有些頗指人心的感覺,但回到昌州之後,細細去品,卻還是感覺不足,手段或許還可以更完整一些。”
楊執柔神色詫異,問道:“大帥感到什麼地方不足。”
“噶爾家族方麵做的不夠。”李絢抬頭,看著外麵冬日難得的暖陽,歎聲說道:“若是能在噶爾家族內部多多操作,讓他們再激化一些和吐蕃王室的矛盾,或者說,讓他們再殺一兩個吐蕃王室的人,或許……”
“王爺多慮了。”姚懿打斷李絢,搖頭說道:“事情過猶不及,王爺所做恰到好處,至於噶爾家族和其他家族之間的矛盾,論欽陵在時,便已經做的足夠了,不會再有誰願意看到這麼一個肆意殺戮的家族存在,一有機會……”
姚懿抬頭看向李絢,仿佛在說,李絢如今正好給了他們機會。
“好吧,那就不多想了,反正軍前有王侍郎和琅琊郡公在,也不需要多擔心什麼。”李絢抬頭看向楊執柔,說道:“楊兄這兩日若是無事,不妨去曲溝走一走,那裡相比興海要熱鬨許多。”
“好。”楊執柔點點頭,輕鬆的說道:“下官正好去昌州最繁華的地方去看看。”
楊執柔可是知道,當初李絢就曾經向朝中建議,將昌州刺史府放在曲溝,但朝中否了,將昌州州治定在興海。
如今,借靠著西麵的數座鹽湖,還有西吐穀渾的玉石,曲溝如今已經是整個昌州最一等一繁華的所在。
來往的商旅都要在那裡歇息放鬆,相反除了直去蜀中和江南的,走興海這邊的反倒少很多。
尤其如今到了冬日,河流凍結,很多地方都無法前行。
……
“都坐!”李絢伸手請兩人坐下,見楊執柔沒有離開的意思,便直接看向姚懿說道:“今年昌州豐收,明年昌州的春種開拓還要繼續,另外,那些不交賦稅的大家族占有的田畝要遏製,若是有誰不滿意,明年叔父下些重手。”
“喏。”姚懿拱手,神色肅然。
“昌州也有大家族侵占田畝之事嗎?”楊執柔有些好奇的詢問。
“是啊!”李絢點點頭,說道:“前幾年還好,昌州剛剛開拓,有興趣來這裡的大族還不多,甚至本王還得求著他們來,可即便如此,已經應者寥寥,但是到了今日,昌州逐漸豐盛,自然便有人盯上美餐,再加上本王常年不在……”
“那為何明年?”楊執柔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因為我等都該要調走了。”李絢轉頭看向姚懿,搖搖頭,說道:“本王留不下,世叔怕也留不下,故而無所謂之下,便下些重手,算是為下任刺史清理一些隱患。”
“大王賢明。”楊執柔站了起來,對著李絢沉沉一躬。
“楊兄客氣了,請坐。”李絢笑笑,說道:“原本,本王是希望姚世叔能夠接任昌州刺史,但陛下對他另有重用。”
“哦?”楊執柔詫異的問道:“姚兄將前往何處?”
“很難說,陛下行事天馬行空,很難說的。”姚懿微微搖頭,臉色苦笑。
“哦!”楊執柔輕輕應了一聲,他並不相信姚懿的這番話,他心中應該有所猜測的。
不過這種事情,在正式結果出來之前,最好誰也彆多說。
“那麼下任昌州刺史,大帥覺得會是何人?”楊執柔有些好奇的詢問。
“本王會推薦右領軍衛將軍黑齒常之,這樣將來本王從吐蕃調走之後,黑齒常之便能夠接替本王任職吐蕃,如此,吐蕃的局勢便能穩定,不再有當年百濟之患。”李絢一句話,楊執柔頓時心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