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仲夏,洛陽悶熱。
乾元殿中,輕輕微風掃起,帶來陣陣涼意。
武後一身黑色錦袍,目光平靜有序的處理公文。
輕微的腳步聲在側畔響起,武後瞬間抬頭,隨即麵色輕鬆的開口:“陛下。”
“媚娘!”李治一身青色長袍,從側門走了進來,長袖揮舞之間,涼風習習。
李治神色輕鬆的走到武後身側坐下,上官婉兒將一杯涼茶送上。
李治拿起之後一飲而儘,武後這才開口說道:“長安奏報,芳林苑的水已經接入到了長安城中的水渠之中,長安的缺水算是能緩解一些。”
李治微微點頭,說道:“好在今年提前來到了洛陽,不然光是缺水,就夠喝一壺的。”
“陛下處置果斷,年初之時就在天下做了安排,今年的天旱才沒有往年那麼嚴重。”武後親手從上官婉兒手上接過茶壺,親自給李治倒上一杯,然後擺擺手。
上官婉兒微微躬身,然後退了出去。
“即便是準備的再妥當,也難免會有疏漏之處。”李治說到這裡,有些好笑的說道:“此番最大的收獲,還是南昌王說漏了一絲呼風喚雨之能的秘密,倒也算不虧。”
武後跟著笑笑,然後翻起一本奏章,放到了李治麵前,這才低聲說道:“南昌王已經抵達邏些城下,在邏些城下擊潰了三萬吐蕃騎兵,斬首萬五,如今邏些城中隻有三萬士卒據堅城以守。”
李治看了奏章一眼,隨即有些好笑的搖搖頭,說道:“朕原本以為,他們已經吸取了教訓,該知道野外征伐打不過南昌王,以大軍守城才是王道,誰想到他們竟然這般大意。”
“若是論欽陵和讚悉若在,或許會做此番準備,但新任吐蕃大相麴氏,要表現強於噶爾家的能力,自然以正麵擊敗南昌王為最佳,但可惜,他對南昌王了解太少了。”
武後輕歎一聲,看著奏本說道:“和南昌王做戰,就一點多餘的準的時間都不能給他,一旦給了他準備的時間,那麼哪怕他的戰場衝殺能力不如黑齒常之,但最後勝的人也一定是他。”
“深通人心,便是如此做法。”李治點頭讚同,說道:“怪不得蘇良嗣,楊執柔,還有裴炎和薛元超都不願意讓南昌王回到京中,一旦他回來,他們都得要謹慎一些。”
“就讓南昌王留在外麵吧,有他在外麵,總能震懾人心一些,這樣內外就能平衡。”武後稍微笑笑,說道:“大不了找個理由,讓他經常跑上幾趟便是了。”
李治滿臉讚同,隨後問道:“西北還有什麼?”
“南昌王已經分兵,黑齒常之去了林芝;王德真和楊執柔,帶著史暕和勃倫讚刃一起去了山南,順帶南向天竺;唐真行和丘貞沐去了日喀則;南昌王帶著崔鼎,論弓仁直接圍困邏些。”武後一時間也露出來一絲好笑。
李治頓時就明白了過來,說道:“邏些城中的兵力,比南昌王手下的兵力還要多吧?”
“是的。”武後看了奏本一眼,然後說道:“不過南昌王非常聰明,從那曲,羊同,蘇毗,還有昌州不停的調兵往來,同時他手下的軍卒隻圍困邏些南麵和西麵,對於東北兩麵不做攻勢。”
“朕記得北麵是山吧,就算走也去不了那裡,所以隻有東麵。”李治眉頭一挑,說道:“還是圍三闕一的手段。”
“不止。”武後搖搖頭,說道:“一旦黑齒常之拿下林芝,帶兵返身殺回來,那麼東邊立刻就會被堵死,這些出城的人,到了秋天,還是要被趕回去的。”
“也就是說,邏些城中的機會,隻有黑齒常之殺回來的這段時間了。”李治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南昌王在龍曲河和邏些河的上遊築壩攔水,又分薄了一部分兵力,可偏偏邏些城中的吐蕃人就是不敢動。”武後臉上帶出一絲苦笑。
“他們是怕那裡有陷阱。”李治瞬間就洞悉了吐蕃人的想法。
武後點點頭,說道:“誰人不擔心呢,便是臣妾換身處之,也摸不清南昌王究竟有沒有陷阱。”
李治忍不住的笑了一聲,說道:“看上去應該是沒有的,但以朕對二十七郎的了解,他那裡必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應對準備,吐蕃人哪怕派上萬人出擊,恐怕也難有所獲,而再多……”
“再多他們就不敢了。”武後擺擺手,說道:“陛下,吐蕃大局已定,如今就看南昌王何時攻陷邏些了。”
“是啊,朕也早日看到吐蕃的這位新國主來到朕麵前……若是細論起來,他比重照還要小一輩。”李治想到這裡就感到有些好笑。
鬆讚乾布和他是一輩的,但現在,鬆讚已經作古,便是他的兒子,孫子,也一樣離世。
而李治,他的孫子才剛剛出生沒有幾年,他自己也還很年輕。
……
“陛下,刑部尚書和兵部尚書的事情需要快點定下了。”武後微微擔憂的看向李治。
李治無奈一笑,說道:“刑部之事,讓裴炎繼續管著便是,至於兵部尚書,等到南昌王拿下邏些再說。”
武後堅定的搖頭,說道:“臣妾知道陛下在想什麼,無非就是想要到時候,用歐陽通分一些南昌王的賞賜,但臣妾看來,這樣的重點都在南昌王的身上,分不分都沒有區彆,反而是提前升歐陽通做兵部尚書,能夠清一清他的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