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將,八月中。”李絢皺了皺眉頭,說道:“時間倒是也能說得過去,隻是八月中的話,此時為何不去找楊禦史。
八月中旬,楊禦史正在林芝巡查,而且有他在,這種投降之事他不可能不知道,為何本王不知道?”
“楊執柔當時在林芝?”李昭德也有些驚訝了,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那麼巧合。
如果那個時候楊執柔真的在林芝,那這事就有的說了。
整個禦史台上下都知道,楊執柔派去邏些道軍前就是盯著李絢去的。
以楊執柔的個性和背景,這種事情如果他知道,沒可能放過的。
“這事總覺得有些不大對。”李絢皺著眉頭,擺擺手說道:“按理說,林芝那時大部駐守各地城池,平穩收割秋糧,清點繳獲,根本沒時間去弄這些幺蛾子,隻有少部分騎兵,一直在城外……”
李絢抬頭看向楊執柔說道:“這事不會是某個部族要投誠,最後拿著武器前往林芝的時候,被返回來的騎兵給誤以為是攻城的敵軍給剿了吧,事後才發現有那麼一份投誠文書,那名郎將察覺不對,才將文書給毀了……”
四周眾人一聽,下意識的點頭,若是這樣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吐蕃廣大,大唐將士就連一整個吐蕃都拿下來了,實在不需要殺降冒功。
李昭德沉默了下來,禦史台之所以將這件事情壓下來,就是因為周興不願意將太多的東西拿出來,指控又太模糊,卻要彈劾剛剛在軍前大獲全勝的李絢。
而且這件事情,偏偏還是在李絢他們封賞結束之後,楊執柔調任中書舍人之後。
如果說楊執柔在禦史台,這其中的詳情還能說說,但楊執柔調任中書舍人,這事就不好說了。
畢竟這是彈劾當朝彭王,太子賓客,右衛大將軍,邏些道安撫使,邏些道行軍大總管,蕃州刺史。
甚至就連楊執柔都有可能在被彈劾之列。
稍微吐出一點風聲,就是大麻煩。
這事這些日子就這麼耽擱了,一直到李昭德回京。
禦史大夫崔謐和禦史中丞騫味道知道他要調任彭王司馬,這才將事情說給他聽。
如果李絢說不出個好的解釋,那麼禦史台立刻就會上奏彈劾。
不說是李絢,甚至就連楊執柔也少不了麻煩。
但如果李絢解釋出來了,那麼這事也就徹底的澄清了。
對李絢好,對禦史台好。
對李昭德而言,雖然他依舊任侍禦史,但這樣一場近乎等同於公開審訊的對話,一旦讓李絢反應過來,立刻對他就會產生惡感,日後他在彭王府就彆想有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當然,他去彭王府,也並不是要真的做什麼王府長史,教導和規勸彭王,而是彆有任務。
……
“事情便是如此了,裡外溝通不暢,最終導致那些人被殺。”李絢搖搖頭,輕歎一聲,說道:“本王回去查查,若是此事被他們拿來邀功請賞,那麼他們便是殺良冒功,但若是他們沒有拿此事邀功請賞,那麼此事便到此罷了。”
“那麼死掉的那些人呢?”李昭德皺著眉頭看向李絢。
李絢搖搖頭,說道:“隻能算他們運氣不好,若是他們遇到右屯衛之後,棄械歸降,自然有一條活路,但他們被殺了個乾淨,說明他們還是還手了,從還手的第一瞬間,那份降書便已經失效了。”
李絢目光看向李昭德,沉聲說道:“此事,雖然有種種難以言明之處,但最終隻能按照規矩辦事,若是他們早一點出發,提前抵達林芝,歸降,甚至錄入戶籍,他們就是大唐子民,但他們運氣不好,沒有抵達林芝,不算降臣,也不算大唐子民,死了便死了吧。”
納降,降書,棄械,自縛,跪降,最後還有三司審定。
投降一整套的流程,李絢都說的清清楚楚。
“若是日後某一大軍主帥,用歸降勾引他人來降,但最後卻殺降冒功,又該如何?”李昭德最後提出來疑問。
李絢輕輕笑笑,最後搖搖頭,說道:“能讓人歸降,不戰而屈人之兵本就是大功,至於說非要求殺降之功,那麼便隻能怨那些人運氣不好,識人不明;就像是某些人同樣識人不明,明明是時降時叛的賊子,卻要屢次招降。”
說完,李絢目光輕輕點頭,下一刻,他已經大踏步離開。
李昭德輕歎一聲,看向姚崇說道:“元之,回去之後將南昌王所言發布禦史台上下,一切按規製行事。”
“喏!”姚崇沉沉躬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