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殿中,李絢附身在地,皇帝一句“被迷了神智”,讓他徹底發愣。
此番謀逆之事,越王李貞根本不知道,兵部侍郎蕭德昭同樣什麼都不知情。
蕭德昭這邊,是蕭德昭的四子蕭灌在暗中操作。
越王李貞那邊,是李貞的兒子,琅琊王李衝在操作。
兩個年輕人,遠隔千裡,卻在同時選擇了同樣的手段,來謀逆。
“他們背後有人教唆。”李絢的眼神頓時冷冽起來,再度參拜道:“究竟何人如此大膽,請陛下明示,臣這就去斬了他們。”
“嗬嗬嗬嗬!”李治笑了,笑的有些莫名,有些意味深長,又有些開懷的說道:“你能這樣說,朕很放心,不過此事你就不要再追究了,朕這裡早有布置。”
“臣……臣……”李絢開口說了兩個字,但最後還是說不下去,他沉沉拜身道:“陛下,江山皇權,祖宗基業,輕易疏忽不得,若有危機,當當機立斷。”
李治看著跪倒在殿中的李絢,心中頗有些感慨,看的出來,李絢剛才已經有些想要聽話不再追究,但他的心裡還是忍不住的將話說了出來。
心中原本有的一絲猜疑,完全抹去。
李治歎聲說道:“你也是要主持一方的人,諸般艱難,伱日後自會了解,平衡二字,從來就不是說說的,如何才能保持天下穩定,如何才能保持宗族穩定,你要好好體悟。”
“臣領旨。”李絢沉沉叩首,然後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這一樁案子,你不要再碰了。”稍微停頓,李治說道:“一會去見太子,把你知道的,想到的,猜到的,說給他聽,隻說給他聽。”
“喏!”李絢神色頓時肅然起來。
“告訴他,治國向來不易,平衡最是重要,而平衡的關鍵,是強大自身,諸般行事,要有準繩,不越矩,但又不收矩。”
李治輕歎一聲,擺擺手說道:“回去吧,吏部關於蕃州更全麵的任命就要出來了,你小心一些。”
“是!”李絢的臉色突然間緊皺了起來,他一下子徹底的明白了。
看著李絢的模樣,李治笑了笑,說道:“去休,去休。”
“臣告退。”李絢沉沉的躬身:“陛下保重,陛下萬壽。”
說完,李絢終於緩緩的退出了蓬萊殿。
……
蓬萊殿一時冷清,就在這個時候,盤坐在床榻上的李治,側身看向一側的角門,說道:“媚娘,你猜錯了,這件事情背後不是他,他在嵩山兩個月,安分守己,彭王府上下人等,也都安靜如常,這個選項可以排除了。”
“是彭王妃手段驚人。”一身黑底金絲長袍的武後,從角門走了進來。
李絢離開彭州之後,彭王府上下不是沒有亂過,不過劉瑾瑜動作極快,很快就穩定住了局麵。
站在殿中,看著李絢離開的身影,武後點點頭,說道:“他最後明顯是猜到什麼了,陛下何不讓他說出來?”
“有什麼意義。”李治笑笑,抬頭看向殿外,輕聲歎道:“朕已經給他留了不小的麻煩,眼下這事就不要讓他煩心了。”
“陛下對彭王,還是太過寵幸。”武後有些無奈的苦笑,隨即,武後又不得不問道:“承嗣的事情,陛下打算怎麼辦?”
“承嗣啊!”李治輕歎一聲,說道:“媚娘你知道的,這些年,他屢次犯錯,朕也給了他不少的機會,但是這一次,他明顯是被人給利用了,而在利用之前,他已經被人給摸透了。”
武後沉默了下來,犯錯不怕,被人利用不怕,怕的是你已經被人徹底摸透了,這就很麻煩。
一旦你被人摸透,那麼日後你的行事,就會自帶三成風險。
彆人想要用你的時候,什麼事情還沒有做,便已經隻剩下七成風險。
如此之下,誰都會擔憂幾分。
“此事,媚娘你看著辦吧。”李治擺擺手,說道:“或許就像二十七郎說的那樣,讓他去安東,或者福廣,嶺南,做上一任巡查使,觀風使,在外麵待上幾年再回來吧。”
武後眼神中閃過一絲感傷,隨即便肅然冷漠,點頭道:“臣妾知道該怎麼做。”
“嗯!”李治淡淡的點頭,似乎真的以為,武後會按他說的去做一樣。
“那麼越王和蕭侍郎呢?”武後看向李治,問道:“此事最終又該當如何?”
三司會審是三司會審的事情,但三司會審的結果到了皇帝手裡,皇帝是有權罪減一等,或者罪加一等的。
“快一些處置吧。”李治點點頭,臉色平靜的說道:“琅琊王李衝賜死,越王李貞降封安陸郡王,送往安州居住;蕭灌判絞刑,蕭德昭判流放三千裡,到崖州去吧。至於其他人,一樣快一些處置。”
“臣妾領旨。”武後認真的點頭,皇帝已經將話說的十分清楚了。
快一些處置,自然便要重一些處置。
眼下這個時候,重一些,快一些處置。
最好。
“還有,江南的事情,告訴裴行儉和來敬業,趁著冬日時間,好好的清理一下田地之事,明年封禪,朕還希望能夠有風調雨順的好節氣。”李治稍微停頓,然後說道:“風雨之事,太史局已經有了一定的結果,他們到時會有所布置,讓江南照行。”
“喏!”武後認真的點點頭。
李絢當初無意間透露了風雨運行的機密,皇帝立刻便讓太史局推斷可用手段,如今也算是有了結果。
“就是這些了,蕭家的事情,能夠調用一些財貨到嵩山之上,那邊也要加緊一些。”李治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
“臣妾明白。”武後微微點頭,說道:“如此,臣妾便先去處置公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