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絢握住劉瑾瑜的手,輕聲說道:“接下來這些日子,為夫多陪陪你和彤兒,明年開春之後,為夫會帶豆兒和四娘一起去蕃州,長安這段時間,家裡人還是少些好。”
劉瑾瑜輕輕點頭,儘管神色有些暗淡,但還是點頭說道:“該是如此。”
李絢伸手抱住她,輕聲說道:“這一次越王謀逆,表麵上看,是有人透露了陛下的身體狀況,讓越王之子琅琊王李衝心裡起了念頭,然後又利用曹王李明,越王長史蕭德琮,兵部侍郎蕭德昭之子蕭灌,曹王參軍楊善歸,相互勾連。”
“表麵?”劉瑾瑜皺眉問道:“不是蕭家和楊家暗地裡在動作嗎?”
“不是,蕭家和楊家是被推到前台的,實際上動的是世家,世家試圖用一次不成功的謀逆,來削弱陛下的權威,尤其陛下身體不安,有人在刻意營造陛下無法掌控朝局的形象,然後謀亂朝局。”李絢將這次謀逆徹底定性。
劉瑾瑜輕輕點頭,說道:“這並不少見,曆來都有這種事情。”
“這對太子也是一種考驗,若是誤聽人言,作出錯誤判斷就麻煩了。”李絢不由一聲歎息。
“楊廣舊事。”劉瑾瑜低聲小心的說道。
“嗯!”李絢微微頷首,神色擔憂。
當年楊堅廢太子楊勇,立楊廣為太子,但不幾年,楊堅便已經病在宮中。
本來無事,皇帝病重,尚書左仆射楊素、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岩都進宮侍疾。
但偏偏楊廣心性多疑,私自和楊素通信,偏偏在這個時候,傳信人失誤,讓楊素的回信落在了楊堅的手裡。
楊堅看後極為憤怒,而天剛亮,便發生了楊廣調戲楊堅妃子的事情。
瞬間,楊堅就下令決心要廢太子。
但可惜,就在他招人起草傳位詔書的時候,楊廣帶兵殺入仁壽宮。
史書記載,“俄而上崩”。
……
“當年楊廣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趁著楊堅病重,挑撥楊廣和楊堅的矛盾,逼楊堅廢太子,還是說,是楊廣等不及了自導自演的那一局,但最終,楊廣勝了,楊堅死了,若是有人在如今這個時候,挑撥陛下和太子的關係,怕又是一場亂局。”
李絢輕歎一聲,哪怕李顯現在已經是太子,但隻要李治改變主意,哪怕是到了最後一刻,也能廢掉他這個太子。
改立李旦,或者重立李賢,都有可能。
雖然說這李賢當年的親信,些年致仕的致仕,流放的流放,在朝中已經不多,甚至多數都是反對他的人。
但皇帝的聖旨,如果真的在朝堂上公布出來,那麼就會事成定局,再難更改。
“所以廢太子終究還是要出宮。”劉瑾瑜抬頭看向李絢。
“越王謀反之後,為夫也不會再阻攔了,更彆說這一次為夫離開彭州之後,長史說不定已經帶人前往太子的流放地查看了,所有有威脅的人和力量已經被清除。”
李絢搖搖頭,說道:“陛下做了決定,誰都無法阻攔。”
“若是廢太子日後出事?”
“那便隻能怨他自己運氣不好了,為夫隻能關注朝中。”李絢搖搖頭,看向長安方向,輕聲說道:“其實相比而言,太子為人仁厚,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若是真到了關鍵時刻,陛下或許更加擔心相王。”
“相王?”劉瑾瑜身體稍微坐起,詫異的看向李絢,說道:“為何是相王,相王不是一直挺安分守己的嗎?”
“還是昨夜的事情。”李絢低聲將昨晚蕭憲和李思衝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才繼續道:“武承嗣倒黴離開,那麼為了平衡朝局,陛下必然要對某位世家的尚書或宰相動手,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目光這麼敏銳,一下子就盯上了右相。”
稍微停頓,李絢繼續說道:“為夫猜測,可能是陛下動的手,畢竟諸相當中,趙國公因為趙郡李氏私通突厥的事情,很被動,再加上他太過左右逢源,所以稍動手腳,動他也是自然的……可是,若不是陛下呢?”
“相王?”劉瑾瑜的聲音很輕,呼吸卻很重。
“或許暗中動手的,依舊是陛下,但若是相王知道了這些,去不動聲色的推波助瀾,一切就不好說了。”李絢搖搖頭,說道:“到了眼下這種事情,一絲誤差都出不得。”
李絢心中有個問題,始終想不明白,那就是裴炎為什麼要廢掉李顯。
哪怕是李顯真的說過什麼要將皇位讓給韋玄貞這類的胡話,那怕他真的要任命韋玄貞為宰相,除了冒天下大不韙的廢掉皇帝,裴炎也有其他很多的可行的選擇。
比如聯合其他宰相抵製,勸說韋玄貞主動退出,哪怕最後李顯真的任命了韋玄貞為宰相,他們也能通過種種手段進行控製。
但裴炎選擇了最不該選擇的那條路,以他的聰明,應當知道,就算是他成功廢了李顯,也將背負千古罵名。
霍光就是前例。
所以,從李治去世,到李顯被廢,這裡發生了很多的事情。
很多史書上都沒有記載的東西,但在最後將一切層層剝離之後,一個新的人影在李絢心頭冒出。
李旦。
隻要李旦信誓旦旦的保證,再加上裴炎被李顯逼的太厲害,最後還要加上北門學士的運作,武後的讚同,事情才成。
“陛下開始為身後事做準備,調整宰相,流放李賢,隻是其中少數罷了,但陛下會不會看到相王的威脅,就不知道了。”李絢神色凝重起來。
劉瑾瑜靠近李絢,低聲問道:“夫君打算怎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