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殿中,劉仁軌看完《梓人傳》,點頭讚許的同時,也將文章遞給薛元超,姚令璋等等傳遞下去。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眾臣驚訝讚歎的同時,也好奇李絢手裡還有什麼文章,不下於此。
李絢肅然拱手,沉吟說道:“除夕之時,陛下言有招賢之令,百工技者,多有沒於鄉野城肆之間,然天下治理,越是往下,越需要百工技者治理,如何發掘其人,才是關鍵,就如千裡馬之於伯樂。”
“王叔請。”李顯頓時坐正,認真聽李絢所言。
“是。”李絢拱手,然後起身,束手站立殿中,緩緩開口:“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裡馬……”
說到這裡,李絢微微停頓,細細品味這句話,頗有些微言大義的味道。
殿中群臣也安靜下來細細品味。
收斂心神,李絢繼續開口道:“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故雖有名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裡稱也。
馬之千裡者,一食或儘粟一石。
食馬者,不知其能千裡而食也。
是馬也,雖有千裡之能,食不飽,力不足,才美不外見,且欲與常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裡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儘其材,鳴之而不能通其意,執策而臨之,曰:“天下無馬!”
嗚呼!
其真無馬邪?其真不知馬也。”
……
李絢抬頭,目光看向四周。
劉仁軌,薛元超,姚令璋,歐陽通等人,神色還算平靜,但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後,官位越低的人,看向李絢的目光中,就越帶著期望和激動。
滿腔鬱勃,盤折欲出。
李絢目光將所有一切收入眼底,然後轉身看向李顯說道:“陛下招賢之令,招之英才,千裡馬,駑馬,奔而試之。”
李顯緩緩點頭,麵色凝重。
李絢麵色肅然的同時,心中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氣。
韓愈的這一篇文章之中,帶著鮮豔的悲憤之感,應該是他處於仕途低穀鬱鬱不得誌之時而作。
李絢非常巧妙的,將它帶入到了普通民間百工技師的視角。
尤其有前麵一片《梓人傳》,作為鋪墊,甚至可以牽連到早先的《過秦始皇帝論》,又有皇帝的招賢令。
當然,皇帝的招賢令,更多的是針對普通的匠人技師,而不是文人才子,那樣就不合時宜了。
如此才將一切順過去。
現在之所以能讓李絢恰好拿出這件事情來做,主要還是因為嵩山封禪攻城的工期有些緊,才開始需要額外招募更多的工匠。
李絢也開始進行自己的布置。
今年洛河和渭河必然水漲,都水監便能夠更多的發揮作用,不少人事後,都會被收入都水監,然後順行天下。
洛河,渭河。
運河,長江。
李絢的目光抬起,看向李顯。
李顯輕輕點頭,這件事對他也有極大好處,不涉上層,專走下層。
李顯就能更多的收攏人心,但又不引起皇帝的忌憚,不是壞事。
李顯抬頭看向殿中群臣,輕聲問道:“諸卿,都有什麼看法,說說吧。”
一瞬間,殿中群臣的目光全部都落在李絢身上。
李絢原本想讓朝中兵部,戶部,工部,吏部,刑部郎中一級的官員,給李顯授課,講更多朝政治理實操層麵的事情。
東宮官員對這些東西並不是很了解,所以到時候不管是提問,還是挑刺,都能更好的幫助李顯了解這些東西。
隻是李絢沒有想到第一個被挑刺的人成了他自己,現在他也在等著彆人挑刺。
殿中眾人想要開口,但一時間也不知道從哪個方麵開口。
柳宗元的《梓人傳》,韓愈的《馬說》,都是千古名篇,並不是人人都有能力質疑的。
更何況,這兩篇文章能夠傳諸後世,即便是有所漏洞,也已經被彌補。
李絢所記的文章,也並不要一定就是文章的原貌。
現在眾人想要挑刺質疑,很難。
甚至更多的人,還在斟酌這篇文章的深層用意,以及與世影響。
就在這個時候,劉仁軌開口了。
“英雄豪傑必遇知己者,尊之以高爵,養之以厚祿,任之以重權,斯可展布其材。否則英雄豪傑亦埋沒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