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但謂之天下無才,然耶?否耶!甚矣,知遇之難其人也。”
劉仁軌抬頭,看向李絢,問道:“文章之事,科舉取士;工匠之道是否也有效仿之法?”
李絢這篇文章雖然套了一個工匠百技的殼子,但是核心,卻還是朝野遺賢的問題。
尤其在不久之前,李絢還和劉仁軌討論過,增強科舉名額的事情。
現在一切又有工匠之事,今日的招賢令並不能夠招儘百工英才,那麼他日是否要效仿科舉之事?
“工匠之道,所涉繁多,其人雖廣,但其精卻少。”李絢輕輕搖頭,說道:“朝野所求,不過用也,詔尋賢能,然後開院授課,之後無非諸部所用,漸次考量便是。”
百工終究傳承不多,真正優秀的人才,很難培養出來,也就是朝廷幾十年間並不怎麼重視,才讓李絢能夠賺一波。
但過了這一次之後,想要再挑選人才,就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剩下的,朝廷想要用人,就得自己開學院慢慢培養,然後丟到工部一點點曆練了。
更彆說朝廷本身就有自己的人才,工部,將作監,還有都水監,能力還要更在外人之上,隻不過現在因為朝廷到處用人,才需要用外人。
劉仁軌輕輕點頭,他所要知道的,是李絢會不會借此在科舉當中做什麼手腳。
畢竟李絢之前才說過,要擴大科舉的錄取名額,現在就又出了這麼一樁事,誰知道他心裡是什麼想法。
確定了李絢不會這麼做,劉仁軌便點點頭不再詢問,目光也看向其他人。
薛元超和歐陽通,還有岑長倩,魏玄同,都是文學大家,李絢的文章的確很有水平,但若是硬要挑錯,也並非挑不出來的。
薛元超察覺到劉仁軌的目光,微微搖頭,他的確能夠看出一些問題所在,但這篇文章的立意很高,相較於當世大家也不遜色分毫,至於那些沒有說出來的東西,都是李絢刻意藏起來的,沒有必要現在翻出來。
對麵,歐陽通和岑長倩也同時搖頭。
這篇文章如今被李絢隻限定在工匠百技之間,沒有上升到更廣闊的朝局,可見看見李絢在極儘的收斂。
若是真的將這一層關係挑破,那麼李絢少不了要臉色難看。
這樣的事情歐陽通和岑長倩是不會那麼做的。
殿中幾名宰相和尚書沒有開口,其他也想要什麼,也就都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武三思突然間站了出來,看向李絢,拱手道:“見過彭王,敢問王爺,如今天下,學士萬千,朝野有能者不計其數……”
李絢驚訝的看向武三思,這家夥今天是瘋了嗎,這些話,就連李絢自己都不敢提,武三思竟然直接捅了出來。
上麵的宰相,尚書,侍郎,還有各部的官員都死死的盯著武三思,呼吸在一瞬間都停滯了下來。
難道碭郡公真的要抨擊朝廷的取士製度。
“……然而,地方之間,頗有飽學之士困頓於山野之間,裹足於泥濘之中,與跋涉長安而不足,彼‘千裡馬’者,是否應當儘財而用之?”武三思話風輕輕一轉,便已經轉到了問題很小,但卻給李絢帶來不小麻煩的角度。
李絢挑眉看了武三思一眼,這個家夥雖然在關鍵的地方轉移了方向,但說實話,還是在為天下士子發聲,甚至還提出來解決的辦法,儘財而用之。
儘誰的財,當然是官中的財。
用官府的錢財,送那些“困頓於山野之間,裹足於泥濘之中”的“千裡馬”,趕到長安來參加科舉。
賣了人情,但卻將問題甩給了李絢。
如果李絢真的這麼順下去做了,那麼他不僅可能會要得罪地方官府,還要得罪更多參加科考的士子,和背後的世家。
如果說李絢主政,做了也就做了,但現在,他卻是被武三思推出來做這些人,好處全是武三思得了,得罪人的事情卻都是李絢做了。
李絢笑笑,看向武三思的說道:“秘書少監所言的確有理,地方也有頗多賢者,隱士,其若能為朝廷效力,亦是大唐之福。”
武三思挑了挑眉,李絢一句話,就將那些“困頓於山野之間,裹足於泥濘之中”的能者範圍擴大了一半,將那些隱士也算入其中。
所謂隱士,能夠隱者,無不是家境優渥之輩,甚至是世家嫡係。
李絢一句話,就將世家對他的敵意徹底打消,剩下的就是寒門了。
“山野難行,泥濘難過,這的確是地方州縣之責,大鄉自然貫通,其餘便是小鄉大村,硬路貫通,不管是人員往來,還是商貿通行,都是其責,故而應當考核州縣官吏,成為定例。”李絢目光看向吏部侍郎魏玄同。
魏玄同輕輕點頭,此事可以作為吏部考核官員的要求。
李絢點頭感激,然後看向殿中眾臣說道:“從地方州縣前往長安,賢達之士,官府的確應當適當減免賦稅勞役,甚至為其提供前往長安之法。”
李絢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對於人才,官府的確應當給予補助。
但這部分東西,不能直接出錢,減免賦稅,削減勞役是最佳的辦法。
甚至州縣之間,還應當有送人到長安的職責。
這一筆錢,可不是什麼小花費啊。
李絢直接就肯定了這筆錢。
武三思眼神頓時幽微起來,多了這筆花銷,地方官府對李絢的觀感立刻就會下滑,日後他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難上許多。
一時間,武三思的心底閃過一絲得意。
什麼宗室英才,軍中大將,東宮賓客,不過是一介小兒孺子罷了。
就在這個時候,李絢抬頭看向了武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