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件事情該怎麼辦,任由他拉攏科舉士子嗎?”李顯的神色嚴肅起來,但他發現武三思已經開始站在他對立麵上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完全的警惕了起來。
“是的,科舉的事情,東宮不管。”李絢搖搖頭,隨後冷笑道:“科舉的事情,終究到底,是吏部的職權範圍,武三思侵入到吏部的職權範圍,自然就有吏部的人去對付他,殿下正好坐觀虎鬥。”
“吏部。”李顯眉頭微微一挑,吏部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臣想,用不到多久,陛下應該就會將殿下叫過去,和朝野諸公商量此事,殿下如果有心,不妨將相王推出去,讓他參與到此事當中。”李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眼中滿是算計。
“四郎。”李顯滿臉不解,低聲問道:“四郎和周國公曆來親近,此次若是在和碭郡公……”
“要的就是如此。”李絢嘴角翹起,然後冷聲說道:“去年周國公的事情之後,便有一些人將懷疑的目光落在了相王身上,懷疑他是否也介入到了越王謀逆的事情當中。”
“啊!”李顯頓時驚訝的難以置信,他根本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
“碭郡公和相王走近,朝野難免要懷疑,碭郡公是否要支持相王再度奪嫡?”
李絢冷冷一笑,道:“這兩年,殿下廣開胸懷,接納四方意見,已有賢君之像,朝野親近,若是有人再掀奪嫡風波,恐怕他們第一個不答應。”
李顯雖然的確性情軟弱,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其他人都覺得自己能夠說服他。
李顯錯而能改,這便是能聽得進正確意見的賢君之像。
武承嗣和李旦走的近了,第一個敏感的就是他們。
李絢這些年沒有在編修《漢書》上折騰,雖然難免惹人非議,但從大局講,這何嘗不是一種穩定,人心向背已經有了決定。
“難道就真的放任他們拉攏士子?”李顯的心中仍舊不甘,若單是武三思倒也罷了,現在李絢還要推李旦出去。
“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他們恐怕也會走到一起,與其如此,還不如我們主動一些,將他們推到一切,引起朝野注意。”李絢平靜的搖頭,說道:“士子就讓他們拉攏去吧,殿下如今需要做的,是拉攏郎中一級的官員。”
“嗯!”李顯頓時回過神來,然後認真的點頭。
從李絢讓他接受更多中下層官員的授課開始,李顯就看出了李絢的目的。
但實際上看透這一點的人很多,尤其皇帝,更是一眼就看清楚了李絢的算盤,但是皇帝並不在意。
“朝中宰相,尚書,都是陛下口袋裡的人,六部侍郎,九寺寺卿,甚至是九寺少卿,亦有太多的人盯著,但是郎中一級,盯著的人反而不多,而且他們大多都是執行之人,少有決策,威脅不大。”
李絢輕歎一聲,說道:“陛下同意讓殿下接觸這些人便是因為如此,而且這些人想要真正成長起來,需要將近十年的時間,陛下就更不在意了。”
李顯點點頭,麵色凝重。
如今他父皇雖然身體時有不安,但誰也不知道還能夠活多久。
難說再有十年時間,所以李顯現在的布局,皇帝是不在意了。
當然,再過個七八年,皇帝還活著,那麼就有人該懷疑李顯要造反了。
“臣之前所言千裡馬,這些人才是殿下的千裡馬,至於新科士子,這一屆就讓他們拉攏過去又何妨,等到十年之後,他們才會出現在殿下眼前。”李絢輕輕一句話,就將這些人都威脅直接排除,李顯也徹底的鬆了口氣。
李絢微微低頭,他曾經仔細想過李顯究竟怎樣才能從武後和裴炎的聯手之下,保住皇位。
宰相,尚書,甚至是侍郎,寺卿一類的人物,在關鍵時刻都隻會明哲保身,而不會相幫李顯。
隻有更低一級的郎中人物,才能真正有用的人。
一二性情中人,關鍵時刻拔刀,才能夠影響大局。
李絢的大局。
……
在亭中坐下,李顯有些苦笑的說道:“王叔每回回來,都會給孤一大堆事,前有《切韻》,後有隱田,如今又要清理長洛河道。”
李絢笑笑,轉口問道:“江南方麵如何?”
李顯臉色頓時嚴肅起來,點頭道:“蕭家產業驚人,聞喜縣公信中有言,江南無限蕭家寺,曾與白雲何處期。”
李絢一愣,隨即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這裡麵究竟有多少是蕭家資助的,數目可怕。
李絢搖搖頭,說道:“江南的事情,殿下交由聞喜縣公去辦就可,關鍵是京中……臣此番離開之後,殿下若是有事,朝政儘可聽嶽翁和薛相之言,東宮內務則是長史之職,外事,則可完全交由蘇司馬負責。”
“若是諸人意見都有不同呢?”李顯側身看向李絢。
“聽蘇司馬的。”李絢眼神冷冽,目光鄭重的看向李顯,說道:“蘇司馬雖然和北門學士親近,但多年來,在東宮投注心血極多,已經難以轉身了,殿下信任。”
“王叔這一手段,便已經足夠三郎學好久了。”李顯苦笑,當初李絢拉攏蘇良嗣和範履冰,成效著實顯著。
這種化敵為友的手段,李顯恐怕想都想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