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殿外走入的何以求,詫異的看向陳怡,他很少見有人和太子這般相宜。
四旬年紀的陳怡,雖然穿著深緋色的官袍,但身形瘦削,麵色黝黑,臉上頗多皺紋,看起來甚至有五十多歲。
但是他坐在那裡,對農事的娓娓道來,讓人不由得沉浸其中,反而有特種特彆的風采。
和他談話,如同身在鄉野田間一樣,頗為自然清新。
……
“殿下,何監和畢郎中來了。”韋紀拱手回稟。
“宣。”李顯笑著點點頭。
何以求和畢憬走入明德殿,然後對著李顯拱手道:“臣等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
“平身吧。”李顯神色收斂,點點頭,目光看向陳怡,然後又看向何以求和畢憬,問道:“何卿,都水監整修渭河水道準備如何了,今年將有洪澇之事,太史局已經確認,諸事準備不得懈怠。”
聽到李顯提及今年洪澇,陳怡和畢憬兩人同時肅然起來。
預測天氣之法是李絢提供的,李絢是道門出身,掌握一二天氣之法,後來憑此縱橫戰場,頗有得益。
後來此法被陛下和天後所知,很快便傳於太史局和諸司。
去年一年勘驗,此種預測之法,在大局上沒有問題。
如今又是一年,基本確定今年將有洪澇,如此之下,朝廷何以應對。
都水監。
何以求任都水監,調理渭河洛河水道,便是今年的重要任務。
至於其他長江淮河,自然由工部和將作監他人負責。
“回稟殿下,都水監方案已經製定,馬上就會上奏陛下和閣部批準。”稍微停頓,何以求繼續說道:“至於人力物資調動,年後已經開始,但更多的,依舊需要陛下和閣部批準。”
看到何以求有些苦澀的神色,李顯輕歎一聲道:“難為任卿了,都水監畢竟隻是五品職司,若是能夠再往上一些,說不定能夠更加順利一些。”
“按照計劃,隻要兩岸州縣配合,隻要洪澇不是太大,也能過去。”稍微停頓,何以求肅然說道:“若是洪澇太大,恐怕將不得不有所抉擇,不過都水監也製作了用最小代價消弭洪澇的方案。”
李顯沉默了下來,所謂最小代價,不過便是提前決堤放水,讓洪水泄入某一片指定區域,用犧牲一片的方案來拯救全局。
但是雍州洛州之地,幾乎每一片土地都有所主,如何能夠輕易犧牲。
“何卿,你若是能夠讓今年洪澇安然通過,孤便上奏父皇,提你為四品官職。”李顯抬頭,死死的看向何以求。
何以求臉色頓時肅然起來,他有些艱難的看向李顯道:“殿下,臣需要各地州縣衙門的配合,也包括長安和洛陽。”
“去做,諸事孤為伱撐腰。”李顯平靜的點頭,他雖然卸任了雍州牧,但不管是陸元方還是蘇良嗣,都是他的人,至於袁嘉祚,那也是一個實心用事的人。
“是!”何以求長鬆了一口氣,拱手道:“臣必定竭儘全力做到。”
說完,何以求將手裡的畫冊擺放在李顯麵前,順帶展了開來,神色輕鬆的說道:“其實依舊還是要有所犧牲的,無非水湖倒灌而已,隻是有的普通百姓人家的田地,臣好彌補,但有些王公貴戚?”
“蘇司馬和李禦史協助。”李顯難得的果斷,同時他也低頭看向眼前的畫冊。
渭河洛河水道,兩岸密密麻麻的水網,各處需要開拓征用的田地。
雖然工程量依舊龐大,但是相比於決堤泄洪,損失不知道要小上多少。
李顯的目光落在整張圖上,然後說道:“如此洪澇,各地的春秋秋收,就有必要提前。”
李顯轉頭看向陳怡,問:“水肥種子農具,司農寺能提供多少農具給地方?”
“殿下,此事不歸臣管。”陳怡輕輕轉身看向畢憬。
畢憬心裡輕歎一聲,拱手道:“殿下,此事是戶部和各地州縣府庫存官。”
李顯點點頭,說道:“孤不管其他,今年在戶部和各地州縣府庫當中存放的農具,要全部下發出去,儘可能確保今年豐收,為父皇年底封禪做好準備。”
“喏!”畢憬一臉肅然,李顯都提到一切都為了皇帝封禪,畢憬還能說什麼。
如果誰不儘力,秋後出災,影響了皇帝封禪,那這個人這輩子仕途都絕了。
李顯再度看向地圖,喃喃的說道:“東宮也不能乾看著,需要及時掌握地方情況,但全麵掌握又不妥,那麼就隻能夠擇一地而選之。”
李顯的目光落在地圖左上,手指點在那裡,神色肅然起來。
“傳孤的旨令,召武功縣令即刻進宮,孤要知道武功縣如今春耕的準備情況,還有諸司防水的準備。”李顯抬頭看向眾人,道:“以武功縣作為照準,那麼其下各州縣,也就能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武功縣在長安以西,渭河上遊,一旦水河變化,武功縣會先於長安出事,如此參照,之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殿中眾人相互對視,太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聰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