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勢已消。
大明宮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晨起的陽光穿透了薄霧,如同穿透人心的迷茫一般。
蓬萊殿,一本奏本剛剛送到了李治的手裡,抬頭赫然是:臣,邏些道安撫使,彭王絢,謹奏。
比其他人大一倍的字體,還有更加黝黑的字體,讓皇帝看起來眼睛很舒服。
極短的時間,李治已經將整篇奏章的內容通讀了一遍,然後滿意的點點頭。
將奏本放置在桌案上,李治抬頭看向頭頂垂落下來的金龍,輕聲說道:“看樣子,不是他做的。”
“喏!”李顯立刻拱手,目光落在了站在皇帝身後的霞兒身上,眼中不由得帶出一絲驚詫,福昌縣主,真的自帶氣運嗎?
太平公主這時候猛地站了進來,有些驚慌有些驚喜,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甚至有些顫抖的看向李治:“父皇。”
太平公主嘟著嘴搖頭:“女兒就要,女兒就要嘛……嘔嘔嘔……”
自從昏迷蘇醒之後,李治就再沒下過床榻,雖然也召見過外臣,但是他的雙腿感覺從來就沒有好過,甚至還隱隱不時的竄腦後,讓李治有種自己的命隨時都在走鋼絲的錯覺,但是現在,都沒有了。
李治立刻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後又搖搖頭,道:“等到了明年吧,朕讓你父王帶你一起去蕃州,讓他天天陪著伱,好不好?”
“臣等領旨。”群臣同時拱手。
皇帝的眼神陰狠了起來。
李治沒有理會他們,走到了扶欄之前,任由初夏溫暖的太陽照在自己身上,仿佛驅走了體內所有的寒意一樣。
李治的嘴角彎起一絲冷笑,越是如此,他越覺得背後這人的手段超乎尋常。
不管是李絢自己的奏本,還是皇帝埋在他身邊的人都證明了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
秦鶴鳴伸手搭在了太平公主的手腕上,細細體察。
劉仁軌八十多了,巴不得能早點致仕。
李治的笑容早已經徹底的綻放了開來。
其他竇孝諶,李諺,武三思,都在瘋狂的查這件案子,甚至很多時候就連表麵的平靜都顧及不到。
僅僅片刻功夫,秦鶴鳴已經放開了手,神色恭敬,謹慎的說道:“啟稟陛下,是滑脈,公主殿下已有身孕,應該兩月左右。”
李絢和劉仁軌擺脫嫌疑也是因為如此,因為即便就是他們兩人,也做不到在秘書監行事如此的毫無痕跡。
他穩穩的站在地上,腳下傳來了穩定的力量,之前所有的不安和虛弱,在這一刻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絢遠在三千裡之外,這等大事如果不親自坐鎮長安操作,如何能夠放心。
這個時候,太平公主走了過來,微微福身:“見過父皇,父皇,女兒也要識字。”
竇孝諶則是因為李旦,如果能夠在這件事情上讓皇帝高看一眼,對李旦是有好處的。
李治忍不住舒心的笑了,擺擺手說道:“福昌郡主,來看看,你父王又來信了。”
霞兒接過以後,小心的看著奏本上有點熟悉,但不認識的名字,隨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尤其李絢還遠在三千裡之外。
低頭看了霞兒一眼,李治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說道:“福昌郡主,你可真是朕的福星啊,就和你父王一樣。”
世家的味道,世家大族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隻見紫宸殿的方向,武後一臉焦急的快步走來,她的身後,還跟著太子李顯,還有劉仁軌,薛元超,裴炎,李義琰,崔知溫,王德真等一乾宰相。
“慌什麼,這是好事。”李治臉上的喜意略微收斂,然後平靜的說道:“來人,去將此事告訴皇後,讓她無論做什麼,現在都趕過來,還有,叫太子妃,相王妃一起入宮,對了,還有駙馬!”
李治很快平靜下來,對著太平公主,笑笑,說道:“朕早就覺得身體好了,隻是你母後一直要求很嚴,所以朕才沒有下榻,好了,現在既然已經起來了,太平,陪朕到外麵看看吧,還有福昌,一起來。”
李治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已經從禦榻上走了下來。
“沒事,父皇。”太平公主緩過來之後,拍著胸脯說道:“這兩日不知道怎麼了,可能是沒吃好,也可能是下雨著涼了,不礙事的。”
“哦!”李治臉色有些古怪的看向一側的帷帳之後,輕聲叫道:“秦卿。”
轉過身,李治看向前方群臣,直接開口道:“諸卿,平身吧。”
太平公主回過神來,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李治,難以置信,滿臉驚喜的說道:“父皇,父皇,你沒事了。”
看到站在殿前的李治,李顯,一乾宰相的神色充滿了驚訝,隨即滿臉都是欣喜。
天降喜事啊,天降喜事。
李治眉頭緊皺,身體也坐在了起來:“太平,你怎麼了?”
“好。”李治點點頭,然後看向群臣:“諸卿去忙吧。”
李治點點頭,說道:“後日東巡,不要耽擱,再耽擱下去,會對朝政會有壓力;還有治水之事,左相,一切就交給你了。”
李治一愣,隨即滿臉無奈的說道:“太平,就這你也要爭。”
四周的禁軍將士看到李治,沒有絲毫猶豫,全都在第一時間半跪行禮:“陛下!”
“是!”武後笑著點點頭,目光看向太平公主,太平公主這時候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看向武後有些害羞的福身:“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