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暴雨如注。
李治站在乾陽殿前,看著外麵“嘩啦”下著的漂泊大雨,臉色異常的凝重。
身後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李治也不回頭,直接問道:“陝州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武後從後麵走了上來,低聲說道:“何以求前日就已經趕去了陝州,近半年的河道修繕,也就陝州因為地形太過惡劣,不得不弄到最後,其他地方一整個夏天都隻有一點小瑕疵,隻有陝州,暴雨一下子堆積……”
“若是成了,就都成了;若是出事了,哪怕僅僅是隻有一個地方出事,也等於和全麵崩盤沒有區彆。”李治轉過身,看向武後,目光淩厲。
“嗯!”武後輕輕點頭,她知道,今夏這天基本上有小半的時候都在下雨,而且每次下雨,雨勢都不小。
李絢在去年時就做的判斷完全沒有失策,甚至雨勢比他原本預估的還要更大。
所以對於陝州目前的情況,除了知道何以求已經趕過去之外,其他什麼消息都沒有。
“崔明這個萬年縣尉,若隻是彆人用來打擊崔知溫或者崔知悌的幌子,那麼朕便知道是誰做的了。”李治的臉色略微帶起一絲鄭重。
“雖然沒有證據,但你我也能猜到背後是誰,崔家,哼,他們又何嘗不知道,皇後和朕都動不了,更彆說是他們了。”李治冷哼一聲,說道:“最後,崔明這個萬年縣尉肯定做不下去,想要保住他……”
“彭王。”李治平靜的說出了李絢的名字。
武後眉頭一挑,低聲說道:“他在挖陷阱?”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啊!”李治輕聲感慨,很多表麵上不相關的人相互聯手起來時,就已經需要警惕起來。
“崔家的其他人就得插手,一步步的將兩位崔卿拖下去。”李治抬頭看向長安方向,輕聲說道:“這是一個長時間的布局,如此針對的,就是崔相了……不,是崔家,他在壓製崔家,是三郎那邊的事情。”
稍微停頓,李治問道:“是什麼人出的手,崔家的人任萬年縣尉,應該不會有那麼多人敢下手才對。”
“是!”武後在一旁坐下,有些好笑的說道:“五月上旬的時候,有人將這些年的幼童失蹤案翻了出來,很用心的挑選了全部都是萬年縣失蹤的案子,並且已經找到了人,隻需要萬年縣的人去將人找到就是了。”
“出問題了?”李治敏銳的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嗯!”李治麵色肅然起來,點點頭,說道:“崔明的這個長安縣尉,如果不想被人趕下去,就得將孩童失蹤案徹底的查清楚,媚娘你覺得他能查清楚嗎?”
“嗯!”武後點點頭,說道:“剛開始還好,起碼孩子找到了,略拐兒童的犯人也抓到了,但是到了後來,再趕到的時候,人犯和孩童都不見了。”
“何以求還是做都水監嗎?”武後轉眼放出了自己的手段。
“誰?”武後忍不住驚訝的問道。
“嵩山那邊怎麼樣了。”李治說著,轉身朝禦榻走了過去。
“是啊,那可是伱我的密衛,有人竟然能夠將手伸進密衛。”李治不由得冷笑兩聲,不過隨即他就平靜了下來,感慨道:“這些年我們用密衛用的太多了。”
李絢是如今所有人當中最有決心的人。
“陛下!”武後忍不住一聲低叫出口,她微微躬身,看向皇帝,勸說道:“陛下,將都水監提升一個上來,其中的官員都要提格,如此,官俸就要多漲不少,而且是每年都漲。”
“喏!”武後剛剛點頭,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從宮門處傳來,隨即,一名千牛衛已經冒著漂泊大雨衝進了殿中。
李治順手拿起一本奏章,隨即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聽說最近萬年縣那邊那熱鬨?”
武後有些詫異的看向皇帝,問道:“陛下可是猜到了什麼?”
當然,不免有些地方會瞞報,但如此也足夠見得這一次的治水之效。
將都水監整體提格,第一個直觀的影響便是官員薪俸的增加,而且每年都曾加,對朝廷的壓力不小。
當初工部尚書黃仁素從都水監升將作大匠,後來檢校工部尚書,李絢都是舉薦在明處的。
尤其黃河和渭河在上遊彙聚,洪水一下,堅持了幾個月的河堤終於支撐不住,最後洪水直接衝垮河堤,衝入了靈寶之內。
“萬年縣出了問題。”稍微停頓,李治有些好笑的搖頭,說道:“萬年縣那個地方這麼多年,不知道多少人往裡麵插了多少的人手,現在這個時候有人往外私通消息,朕不奇怪,那麼後來呢?”
李治深吸一口氣,說道:“朕知道,彭王試圖想要讓都水監往上升一格,之前朕還在猶豫,但是如今,若是何以求真的能夠以最小的代價處理靈寶之事,朕便讓他這個都水監升一格又如何。”
李治微微停頓,隨即在禦榻上坐了下來,然後才說道:“停著就停著吧,不出事就好。”
李治抬眼,看向外麵的暴雨,輕聲說道:“你看這一次過後的渭水,洛水和運河河道,相比之前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哪怕每年繼續治理,所得的收益,也絕對超過一個都水監抬格的薪俸支出,算起來,朝廷依舊是賺的,更彆說還有人心。”
李治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事任其自然,不過洪災過後,難免有人賣兒賣女,傳信各州刺史,令他們妥善照顧受災民眾,不得出現拐賣之事,一個出現,立刻官降三級。”
但以李顯的性子明顯做不了這件事,東宮的那些人雖然也有手段,目光也足夠敏銳,但是他們沒有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