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絢隨意的笑笑,目光落在茶杯之上,看著輕輕波蕩的茶水,輕聲開口:“聽說在門下省,裴相行事要強硬的多。”
崔知溫眉頭一挑,略微詫異的看向李絢:“東宮是要介入門下省之事了嗎,還是說是王爺有所想法?”
“東門沒有介入門下省的意思,本王也沒有。”李絢平靜的開口,說道:“隻是隨意閒聊。”
“嗬嗬!”崔知溫微微一笑,李絢這話,他信才是怪事。
不過略微沉吟,崔知溫還是開口道:“裴相早年間亦曾在兵部任職,率兵征伐也不隻一次,所以性格強硬,為人果斷,這樣對門下省也不是壞事。”
門下省與中書省同掌機要,共議國政,並負責審查詔令,簽署章奏,有封駁之權。
侍中作為門下省之首,為人強硬一些,在帝王麵前,在政事堂都有好處。
裴炎性格強硬,為人霸道,如今門下省隻有他這麼一位侍中,更是說一不二。
所以二人必定要鬥下去,這個時候,李顯反而能坐收漁翁之利。
“嗯!”劉仁軌點點頭,然後走到了矮桌之後。
李絢轉身,對著劉仁軌躬身道:“嶽翁!”
至於裴炎,去了尚書省,做了尚書左仆射,成了大唐首相,雖然說依舊壓在崔知溫的頭頂,但實際上卻有門下和尚書省的隔閡,兩家各自職責不同。
“是裴相。”崔知溫根本沒有多做絲毫,幾乎在瞬間就作出了判斷。
抬頭,李絢看向崔知溫,平靜的開口說道:“如今在尚書省,左相已經辭任尚書左仆射,趙國公躬行黔州,身體亦是不好,長久之下,尚書省空缺太深,與朝局不利,所以,不如公推裴相任尚書左仆射如何?”
他們也可以什麼都不選,那樣的話,他們也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他們若是肯聽話,那麼對東宮將有極大助益,若他們不肯聽話,和相王勾連,那麼廢了他們,也能收割許多。
而相對而言,崔知溫同中書門下三品的時間,要比王德真久的多,論資曆,該任侍中的人是他。
“他去了尚書省,門下省和中書省反而會聯合起來對抗他,這樣朝局反而能夠平衡。”劉仁軌點點頭,滿眼讚許的看向李絢:“想法不錯,行事亦可,裴炎想來也願意去尚書省,那麼問題就剩下一個,陛下和天後同意嗎?”
“門下省不會為難。”話剛一出口,崔知溫就明白了。
李絢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他才緩緩的說道:“陛下和天後行事,不是我等能夠預測的,我等隻需要將建言放在陛下和天後眼前便已經足夠了,至於最後的決定,那是陛下和天後的事情。”
鄭家人還是受隱太子妃牽連太深,多年前途坎坷,行事手段難免偏激。
以裴炎抗衡武後,這才是李絢真正的目的。
崔知溫和王德真雖然也是宰相,同中書門下三品,但終究隻是黃門侍郎,相比於裴炎,兩人的話語權要少的多。
李絢趕緊站了起來,躬身道:“對天下有利,便是對太子有利。”
崔知溫眨眨眼睛,最後看著李絢說道:“然而,薛相是太子左庶子,太子會不支持薛相而支持裴相嗎?”
“那麼什麼時候呢?”劉仁軌直直的盯著李絢,問道:“什麼時候推舉裴炎為尚書左仆射,誰首先開口?”
“此事崔某需要好好想想。”稍微停頓,崔知溫開口道:“今日之事還請王爺在太子麵前,多加勸解。”
“封禪之後。”李絢微微低頭,斟酌著說道:“明年天下諸事,在封禪之後陛下應該就會有所決定,故而,太子會提出尚書缺人,需要有宰相入主尚書省,東宮,會推薦裴相。”
不過好在太子處置妥當,並沒有讓局麵更鬨起來,這才局麵好些。
對於這種人,一般人也不願意和他們靠的太近,但他們終究還是有可用之處。
劉仁軌緩緩的點頭,然後又看向李絢,皺眉問道:“那麼裴炎之事呢,你怎麼會想到推裴炎為尚書左仆射,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不可言明之事?”
本來門下省有三位宰相就不正常,如此,裴炎調離,從崔知溫和王德真之間,選一個任侍中,另一個守黃門侍郎,最後再進一個黃門侍郎,如此門下省就平衡了起來。
不過劉仁軌有治水行台之責,所以找個理由就離開了。
旋即,他就敏銳的意識到其中的好處。
“明年封禪之後,由太子提出。”劉仁軌看向李絢,直接說道:“所以你們都認為陛下應該是度不過明年封禪這一關了,所以,太子繼位,太子以皇帝之令,任裴炎為左相,對內以諸相抗衡裴相,對外以裴相抗衡天後,好算盤啊!”
李絢這是將裴炎單獨推了出來,而以裴炎的性格,強勢之下,諸相不滿,尋求外援,自然是太子最佳。
崔知溫一下子徹底明白了過來。
……
裴炎想做左相,政事堂諸相讚同,甚至太子也不會反對,那麼就是武後和皇帝的決定了。
李絢躬身,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