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衛官衙,中央官廨大堂。
李絢坐在桌案之後,眼前的桌案上,擺放著六粒豆子。
三顆紅豆,兩顆黑豆,一顆白豆。
李絢右手伸出,從三顆紅豆當中剝離出兩顆,和兩顆黑豆放在一起。
兩顆紅豆,分彆代表投了韋待價的劉仁軌、薛元超。
兩顆黑豆,分彆代表投了豆盧欽望的李義琰,王德真。
剩下一顆紅豆,一顆白豆。
隻是這兩顆豆子,究竟哪顆是崔知溫,哪顆是裴炎。
在李絢原本的算計當中,最後應該是三顆紅豆,三顆黑豆。
紅豆分彆是劉仁軌、薛元超和裴炎,黑豆分彆是的李義琰、王德真和崔知溫。
但是現在,卻是出了問題。
崔知溫無疑在最後關鍵時刻,再度背叛了李旦。
這一點毫無疑問,在第一輪投韋待價的時候,崔知溫就投了讚成票。
這讓李絢的計劃稍微出了一點意外。
畢竟是宰相,多年曆經無數,那裡是那麼容易好算計的。
不過好在他原本就是要看第二輪,隻是他沒有想到,在這一輪,崔知溫依舊沒有選擇支持李旦。
在關鍵時刻,崔知溫再度背刺了李旦,這讓李絢真的驚訝了。
他也不知道,崔知溫究竟在什麼時候察覺到了不對勁,果斷的選擇了調轉立場。
不過……
看著眼前的一顆紅豆,一顆白豆,李絢陷入了沉思。
崔知溫既然第一輪投了讚成韋待價,那麼第二輪也沒有選擇李旦,那麼他就沒有必要投放棄,直接投韋待價就好。
所以這個紅豆應該就是他了。
“所以,是我們那位裴相,在最後關頭投了放棄?”李絢突然笑了,搖搖頭道:“這下子,崔相被架起來了。”
若是最後一輪讚成韋待價的是四票,讚成豆盧欽望的是兩票,那麼即便李顯覺得中樞彆有人心,但為了穩定,也不會用太多的力氣在壓製宰相身上,他們會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李旦身上。
但是最後一輪讚成的是三票,有一張棄權票,兩票是站在李旦那邊,那麼局麵便玄妙了起來。
而之所以說崔知溫被架起來,是因為在政事堂投票之後,李義琰會去向李顯坦誠。
今日這件支持豆盧欽望的票數當中,有一張始終是他的。
是因為李旦親自去找了他,所以李義琰才會支持豆盧欽望。
李義琰是隴西李氏子弟不假,和武後不睦也是真,但在李顯和李旦兩兄弟之間,他無從選擇也是正常。
在李旦找上門之後,他選擇支持李旦,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麼在李顯的眼裡,三張讚成票,兩張是劉仁軌、薛元超,一張讚成票和一張棄權票是裴炎和王德真,兩張支持豆盧欽望的,分彆是李義琰和崔知溫。
崔知溫終於徹底站在了李旦一邊,那麼接下來毫無疑問,東宮會全力針對崔知溫。
而最終直接造成這一切,赫然正是裴炎。
裴炎在關鍵時刻敏銳的看穿了一切,最後狠狠的坑了崔知溫一把。
在最後一輪投票,裴炎直接投了棄權票,局麵一下子就變得混沌起來。
誰都什麼就都看不清了,投那張紅票的,可以是崔知溫,也可以是裴炎;投那張棄權票的,可以是裴炎,也可以是其他人。
“大衍四十九,遁去的一啊!”李絢輕歎一聲:“也不知道他現在後悔不後悔,若關鍵時刻不背叛李旦,局麵也就不這樣。”
那個時候,也就是三個人支持韋待價,三個人支持豆盧欽望,一切交由天後處理。
這種事情下,相王府和東宮的鬥爭才會最激烈。
李絢的一切計劃才能繼續進行下……
“王爺。”李竹站在門口,躬身道:“東宮來人了。”
“知道了!”李絢點點頭,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李顯派人叫他過去。
今日政事堂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李顯必然要叫他過去商量。
李絢看了看天色,已經到了中午下值的時候。
從桌案上拿起彈劾崔知溫,崔知和崔謐的奏本,李絢站了起來。
還好,這三本彈劾奏本,現在依舊有用。
……
宮道之上,十幾名右衛騎兵,護送一身紅衣金甲的李絢騎馬往東而行。
前往東宮。
剛剛來到承天門下,一身紫袍的崔知溫,麵色平靜的從裡麵出去。
恰好擋在了李絢麵前。
崔知溫站定,抬頭看向李絢,眼神凝重。
李絢輕歎一聲,拉住馬匹,然後翻身下馬,拱手道:“見過崔相。”
“彭王。”崔知溫對著李絢微微點頭,然後說道:“不知道可否和彭王單獨走走。”
李絢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四周,承天門上下,還有更遠處的東宮之處,也都有人在看著。
“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李絢微微拱手,神色謹慎。
崔知溫一個宰相,專門堵在這裡堵李絢,已經算是徹底的放下了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