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本該死了,但卻沒死的人。”王福來輕歎一聲,先帝手下最後的底牌,就是這些人。
在南衙十六衛被完全隔絕,北衙禁軍稍有動作,就很有可能會造成血腥屠戮之時,這樣一批人,是皇帝最後的手段。
因為這些人,可能會造成翻天覆地的後果,同樣,這些人最後也可能一點水花也不會泛起。
“如何找到他們?”徐祿緊緊問了一句,現在留給他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王福來微微搖頭,道:“這樣的人,已經沒有了過去,自然也就沒有了未來,想要找到他們很難,除非知道那份密旨上寫了什麼,又是寫給誰的,但可惜,這沒人知道。”
“除了已經離開的,這樣的人宮中還有嗎?”徐祿目光死死的盯住王福來。
“有!”王福來點頭,說道:“這些人既然跟進出宮中,要麼是內侍,要麼是禁衛,但看這些人能夠出入宮禁而不被阻攔,隻能是內侍,仇宦一直在查禁衛,卻根本沒有想到這些人就在他自己的手下。”
徐祿沉默了下來,最後問道:“如何聯係他們?”
“沒法聯係,因為沒人知道他們是誰?”王福來抬起頭,看向徐祿說道:“但這些人有個特點。”
徐祿的身體微微前傾,王福來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些人唯皇帝之命是從,隻要皇帝下令,他們便會積極主動的執行,但是卻又隱藏在人群當中,不爭功……是最好的棋子。”
徐祿呼吸平緩了下來,看著王福來拱手道:“王監保重。”
王福來臉色蒼白的笑笑,看著徐祿說道:“臨死之人,哪有什麼保重。”
徐祿點頭,轉身就要離開,就在這個時候,王福來突然開口:“告訴彭王,小心張虔勖。”
禁衛將軍張虔勖。
徐祿認真的記下張虔勖的名字,然後小心的退入到帷帳之中。
清風擺動,帷帳之後已經不見了人影。
王福來平躺在角落裡,聽著外麵一切正常的腳步聲,蒼白的臉上露出來得意的笑容。
他整個人一下子徹底的放鬆下來。
臨死之前,能夠交待一切出去,對他而言,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了。
王福來平靜的數著時間,隱約中,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但此刻的他已經不再在意。
他的眼前出現了太極殿的幻影。
那個時候的他還很年輕,負責看守太極殿。
就在某一日,他聽見了清脆的笑聲,走進去的時候,赫然看到了一群打掃的宮女,而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不停笑著的武媚娘。
幾乎在轉眼,她已經從武才人,變成了武昭儀,最後變成了皇後。
轉眼幾十年過去,皇帝病死,武後成了太後。
兩鬢已經隱現白發的她冰冷無情,直接將王福來送上了死路。
臨終最後一個念頭,王福來一聲輕歎。
武後的確強大,但都是仰賴皇帝根基。
一旦沒有皇帝,她就算能控製長安洛陽又怎樣,天下烽煙四起,她就算是掌握再多的權利,也不過是空中樓閣。
空中樓閣終有倒塌的一天。
王福來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座熊熊燃燒的高塔,在火焰中徹底倒塌。
最後歸於寂滅。
……
徽猷殿中,李絢跪在武後身後,滿臉苦笑的說道:“天後,非是臣推言,隻是幾位宰相俱是臣等長輩,又是先帝,天後和陛下所任,哪裡有臣妄言的餘地。”
“無妨,讓你說你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武後平靜的擺擺手。
李絢隻能苦澀的拱手:“喏!”
稍微停頓,李絢沉吟著說道:“左相老邁,如今又要馬上隨太子回長安監國,說實話,臣多少心中不安,不知道何時能讓左相退休致仕為安。”
“快了,也就是這一二年的事情。”武後平靜的點頭。
李絢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說道:“薛相為人優柔了一些。”
優柔寡斷薛元超嘛!
武後笑笑點點頭,說道:“的確如此。”
“裴相倒是個相反的人,他為人性格強硬,多少有些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味道,而且行動力強,陛下初登基,裴相為輔政大臣,從政事堂之首,震懾天下刺史,先帝之選,極為的妥當。”李絢輕輕躬身。
武後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她這段時間的確做了許多的事情,但其實也沒有那麼儘如人意。
這裡麵一個最大的阻礙就是裴炎。
裴炎雖然在高層的親信並不是很多,但是他精力足夠充沛,又是政事堂之首,輔政大臣,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會彙聚到他的手裡,很多東西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武後的很多人事布局,都在他那裡受了挫。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武後都忙於其他方麵,對裴炎的關注並不高,所以才有些忽略。
尤其馬上李絢就要離開洛陽,武後很多的精力,其實都放在了李絢的身上。
看樣子,等到李絢離開之後,就要著重的對付裴炎了。
……
“你繼續吧。”武後輕聲開口。
李絢點點頭,說道:“喏!”
稍微整理思緒,李絢繼續說道:“彭城郡公如今在西域,他是臣等老上官了,為人謹慎細致,但又足夠大膽,他是最適合的中書令人員;至於李相,李相為人低調,臣和他接觸不多。”
武後點點頭,在她的印象裡,李絢和李義琰的接觸實在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