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仍舊下著雨,本就冷,這麼一淋,怕是要死的吧。
葉渃想了想,連忙喚睡在側間的盈綠。
“你出去看看,那躺在外頭的人可是走了?若是沒走,讓人抬進來,喊個大夫看看吧。”
外頭的雨勢似乎更大了一些。
葉渃又覺得盈綠這一來一回,恐怕會耽誤時間,於是掀被起來,匆忙往門外去。
“算了,我們出去看看吧。”
披好外衫,行步匆匆,葉渃搶過盈綠手中的傘,就往門外而去。
雨濕衣角,雨打青嫩的芭蕉葉,夜色深重,濕意濃濃。
穿過霧氣濃重的院子,葉渃很快出了門。原來躺著那人的地方,早就不見了那人的蹤跡。出來得匆忙,竟然也忘記問護衛把人丟到哪裡去了。
吩咐膽子小一些的盈綠回去問護衛把人丟何處,葉渃就跟盈春,兵分二路,去尋那人。左右如今回去也是耽誤時間。
人並沒有被丟多遠,被丟到橋下的柳樹旁。這會兒人仍舊不醒,一身白衫被雨水澆濕,貼著他瘦弱的身子,看起來頗為可憐。
葉渃心中惻隱,走了過去。
雨水把蒙著他的臉烏發撥開了,雖然天色暗沉,但借著附近房屋門口燈籠照過來的光,她竟然清晰地,看到了這人的麵容。
該怎麼形容這張臉呢。
應是—
哪怕是,如今狼狽的境地。
這張臉,看起來,也不丟失任何顏色。反而帶著一種淒慘的美。
葉渃瞬間被驚豔到。
這樣擁有極致美色的人,在這樣的寒夜裡,躺在地上,總有些話本裡,那些吸人魂魄的妖精的意味。
然而葉渃卻不怕,反而看著他蒼白羸弱的麵容,有了些焦急的神色。生怕他躺太久,就這麼沒了。
忍不住過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呼吸已經輕不可察。
撐著手中的傘,葉渃便過去扶他。
奈何她力氣不大,不但沒有把他扶起來,身上的衣衫,反而被他身上的雨水沾濕。
然而人命關天,葉渃也顧不得他身上滿是雨水。
盈春這時候跑過來了。
雖然葉渃說兵分二路找,但自家公主的安危在他們這裡是最重要的。
見到盈春過來了,葉渃仿佛見到救兵,連忙衝她招手,讓她過來搭把手。
盈春擔憂地看了一眼葉渃被雨水浸濕的衣襟,想說什麼,但看到自家公主滿心焦急的模樣,連忙過來幫忙扶人,。
盈綠很快就帶人過來了。
見到葉渃撐著傘,扶著那模樣狼狽的男子,連忙驚慌過來。
“公主……”
葉渃卻隻抬頭看她一眼,而後衝跟著盈綠過來的幾名護衛招手:“過來扶住他。”
護衛高大,孔武有力,隻需要一個人,便輕鬆把他背了回去。
待人被背走之後,盈春立馬就催促葉渃:“公主,進去換一身衣裳吧。”
葉渃這才發覺,身上是濕噠噠的。
重新沐浴出來,身上溫暖了許多。葉渃問起盈綠那人的情況:“他怎麼樣了?”
雖然那人麵相生的不錯,但盈綠生怕那人是賊子,自然是格外關注:“太醫看過了,給他開了些藥,已經無事。”
“他身上的衣裳可換了?”那麼濕的衣裳,貼在身上,肯定很難受。
盈綠覺得自己的職業素養受到了挑釁,這麼點小事她們怎麼可能不安排妥當:“肯定換了啊。”
葉渃還是有些不放心,讓盈春盈綠打燈籠:“我過去看一眼。”
盈春連忙阻攔:“公主,外邊下著雨……”
葉渃卻執意:“既然人救回來了,總得安排妥當吧。”
盈綠小聲嘀咕:“您還不放心我們嗎?”
一抬頭,葉渃已經先往門口走去了。
兩個丫頭連忙跟上。
葉渃過去的時候,太醫已經走了,不放心他的情況,於是她又讓人把太醫喊了過來。
外邊夜涼霧重,這會兒天色也極晚了,修眉長髯的太醫剛脫下外衫上了床,又被傳過來,此刻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但見到公主立在屋子中間,身姿婷婷,連忙挺直腰背,稟報這人的情況。
“公主,此人身上,最嚴重的其實是滿身刀傷。臣方才已經給他上過藥了,應該過幾日會醒。”薑太醫說這話時,聲音略略帶著遲疑。
盈綠聞言,飛快接話,把太醫的憂慮,一道說了出來:“公主,此人來曆不明,身上既然有刀傷,恐怕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等他醒來再說吧。”葉渃卻仿佛聽不到她的勸告。
“公主。”盈綠還想再勸。
盈春卻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盈綠隻能作罷。
那人當真是幾日後才醒的。
這日葉渃剛好過來看他醒沒醒,見他沒有醒來的跡象,便準備離開。卻在轉身時,發現他的手指輕顫了一下,而後,便見到他烏黑的長睫,緩緩上揚,一雙清冷如靜潭一般的眼眸,緩緩睜開。
葉渃露出笑容:“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