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狼神(2 / 2)

密報上附有請願人的親筆簽名,如果燕暮寒追究的話,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本將軍特地命人快馬加鞭,將密報送往王廷,相信再過兩日,那封一十三營聯袂的奏殺令就能擺到王上的桌案上了。”

此言一出,和這件事有牽扯的士兵怔忪不解,不明白燕暮寒為什麼不毀了密報,尋釁報複,而是將控訴自己罪證的密報送往王廷。

這種捉摸不透的態度令他們渾身發冷,如墜冰窖。

“本將軍幫了你們的忙,禮尚往來,爾等是不是也該把命豁出來,供本將軍消遣一下?”

燕暮寒好聲好氣的,不像是想要人命,倒像是野獸通了人性,收著爪子彬彬有禮地問,今天天氣真不錯,你能讓我捅死你嗎?

睢陽城的城牆上還掛著副將們的屍體,將士們心裡發冷。

“瘋子!”

有人忍不住罵道。

燕暮寒咀嚼著這兩個字,不怒反笑:“還有什麼要罵的嗎?”

沒有人像他這樣,明明是笑著,卻給人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荒誕的故事情節逐一應驗,銀白的月光之下,那張覆著鬼麵的臉更顯狠厲,透著不同於人的嗜血本性。

“若是沒有的話,那我就要開始消遣了。”

這天夜裡,燕暮寒斬了一百三十人,屍骨堆在空地上,燒到了天光放曉。

這一把火,燒儘了所有遲疑徘徊的異心。

燕暮寒揉了揉耳朵,小聲抱怨:“南秦的天亮得可真早,我還沒睡呢。”

他親手殺了十幾個人,月牙一般的銀亮彎刀飽飲鮮血,即使用絹布擦過了,依舊散發著濃鬱的血腥氣。

連帶他這個人,身上都浸透了屍骨的味道。

塔木站在他身旁,相比於其他人,他還算鎮定:“將軍,要回帳中休息了嗎?”

“不,殺雞儆猴,殺雞儆猴,如今雞已經殺了,還得徹底鎮住膽敢犯上作亂的猴子。”

大軍被召集起來,燕暮寒解下身上的兵器,隻留了一柄見了血的彎刀。

他站在焚燒過屍骨的地方,扯開上衣,露出蜜色的結實胸膛:“南征事務繁忙,本將軍沒閒工夫勾心鬥角,有不滿者可上前來,與我分個勝負。”

燕暮寒的肌肉不同於其他士兵的發達,線條流暢,薄薄的一層極具美感,上麵遍布著縱橫的傷痕,昭示了這具身體裡蘊藏著強大的力量。

儘管如此,他這樣的身材在北域也隻能歸於瘦弱,若是再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就會被當成花瓶。

塔木想要阻止他:“將軍,不可以,您——”

“我要打到南秦大都,誰都不能阻止。”燕暮寒一一掃過眾人,初升的暖陽在他身上撒下一層燦爛的金光,“對我有異心的人,不服我的人,本將軍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要麼取走我的命,要麼臣服於我。”

“生死不論,過錯不究。”

“我來!”

北域的王廷是在馬背上打下來的,延塔雪山賦予了他們不可磨滅的血性,崇尚強者與武力至尊是刻在骨子裡的教條。

“八十三營營長,穆離部兒郎,穆爾坎。”身高九尺的男人肌肉虯結,如同小山一般俯視下來,“延塔雪山在上,神明為證,燕暮寒,你若是贏了我,我就認你這個將軍,若有人阻你,千山萬裡,我必為你取來他的首級。”

塔木瞪大了眼睛:“將軍……”

穆爾坎是北域有名的勇士,王廷曾多次向他拋出橄欖枝,但他為了照顧年邁的娘親,不願離開穆離部。

此次南征,穆離部許諾為其照顧老母親,有意讓他進入王廷,不出意外的話,回到北域之日,便是他加官進爵之時。

穆爾坎一上場,其他人都打消了蠢蠢欲動的心思,燕暮寒那小身板哪裡是穆爾坎的對手,根本輪不到彆人出手。

燕暮寒抬起頭,仰視彆人的感覺令他很不爽,語氣都冷了下來:“那便從你開始吧,其他人可以先做好準備,一個一個來。”

“其他人?”穆爾坎嗤笑一聲,這位少年將軍在他眼裡隻不過是個精致的小玩意兒,“我都輸了的話,就沒有人有資格繼續挑戰你了。”

他言辭狂傲,目中無人,儼然是自詡為軍中第一。

這話若是換一個人來說,恐怕會招來無數嘲笑,但穆爾坎是王上親封的勇士,三十六部的兒郎有目共睹。

就像穆爾坎說的那樣,燕暮寒勝了他,便足夠證明自己的強大。

彎刀對彎刀,戰鼓擂響。

在大軍圍出來的場地中央,燕暮寒和穆爾坎赤膊相對,仿佛兩頭爭搶首領之位的狼,要將對方撕咬成碎片。

穆爾坎是正統的搏鬥招式,有力量的加持,他的每一擊都來勢洶洶,燕暮寒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被打中一定會飛出去。

他躲避著攻擊,仔細觀察著,對人群中不時傳來的噓聲置若罔聞。

穆爾坎雙拳對撞,低聲吼道:“這麼躲下去可贏不了我,聽說你是延塔雪山的狼群養大的,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狼性。”

他飛撲過來,燕暮寒抬腿橫掃,正好撞上他的手臂,這一下仿佛踢到了鐵板上,小腿頓時酸脹起來,燕暮寒微微皺了下眉,並未停止攻擊,順勢揮出一拳。

穆爾坎並沒有躲避,在被一拳打得頭偏開後,死死地鉗住了燕暮寒的肩膀。

沉悶的肉/體碰撞聲令人牙酸,塔木倒吸一口涼氣,為燕暮寒捏了一把冷汗。

“你要輸了。”

穆爾坎宣告出聲,同時手上用力,卸了他的胳膊。

手臂劇痛,燕暮寒置之不理,趁機立掌為刀,掃向他的咽喉,結果是被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雙手受製,大局已定。

人群中爆發出強烈的歡呼聲:“燕暮寒輸了!”

比起穆爾坎贏,他們更願意看到燕暮寒輸。

“輸?”燕暮寒嗬了聲。

穆爾坎滯了一瞬,心底生出一股陰冷的感覺,他加了幾分力道,打定了要將掌心中這截手腕捏碎的主意。

然而在他用力的時候,被桎梏住的燕暮寒突然低下頭,咬住了手臂上的彎刀。

銀光閃過的瞬間,萬籟俱寂。

輕敵了,穆爾坎默默低下頭,看著淺淺插入胸膛的彎刀,再偏一點就到心臟,再深一點就會噴出鮮血。

沒由來的,他相信燕暮寒不會出現這種紕漏。

“你輸了。”

燕暮寒靜靜地站著,明明一條胳膊被卸了,另一隻手也傷了,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無視沉默的穆爾坎和大軍,燕暮寒看向呆愣的塔木:“過來,給我接上胳膊。”

他的另一隻手傷了,沒辦法自己接。

塔木仿佛被點醒,激動地衝過來:“將軍,你贏了!”

他還沒有來到燕暮寒身邊,麵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穆爾坎垂眸看著剛到自己肩膀的少年將軍,抬起手。

“你想乾什麼?願賭服輸,穆爾坎你好歹是勇士,難道還輸不……”

塔木看著他彎下腰,單膝跪地,握住燕暮寒的手臂,聲音越來越低。

穆爾坎跪著幫燕暮寒複原了胳膊,將染了自己血的彎刀放在他手上:“延塔雪山在上,神明為證,穆爾坎將臣服於燕暮寒……此生願追隨將軍,護您周全。”

他也有刀,但他沒有用。

他輕敵了,但輸的心悅誠服。

燕暮寒摩挲著彎刀,忽然抬起手臂,將刀麵壓在他的頭頂,用力按下去:“我不喜歡抬頭看人,記住這一點。”

跪著的穆爾坎不會再擋住視線,燕暮寒越過他,看向眾人:“還有誰不服本將軍?”

將士們一言不發。

他們的力量可能強於燕暮寒,但那份狠厲和果決完全比不上,隻有蠻力無法成為頭狼,終將走上滅亡的道路,唯有心性實力兼具的人才能帶領他們征服腳下的土地。

“末將願追隨將軍。”

“末將願追隨將軍。”

……

“吾等願追隨將軍,踏破南秦,不勝不歸!”

這一次,再沒有人可以阻攔他。

燕暮寒握緊手裡的玉料,望向大都的方向,嘴角緩緩揚起。

玉石溫潤,入手生輝。

算算時間,待打到南秦大都,他的生辰禮差不多也能做好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