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祝珩加冠之日已過去了兩月有餘,北域大軍自睢陽城起,連破南秦大小城池共十二座,停在了距離大都百裡之外的四水城。
四水城是淮水、湘水、陵水、澤水交彙之城,土地肥沃,是遠近有名的魚米之鄉。
金吾衛率人一路護送祝珩進入四水城,聖上命人快馬加鞭送來消息,城中官員早已準備好了一切。
祝珩剛一到,就被請入了宴席。
“微臣四水城靳瀾,拜見六皇子。”
“微臣四水城宋安洄,拜見六皇子。“
“微臣四水城……”
……
“末將周闊雲,拜見六皇子。”
祝珩一路奔波,心力交瘁,根本沒有精力去認人:“免禮,都入座吧。”
桌上菜色豐富,祝珩卻沒有一點胃口,他推開酒杯,捧著一杯溫水,慢條斯理地喝著:“戰況如何了?”
靳瀾連忙放下筷子:“回稟殿下,北域大軍昨日夜裡到達城外,現已安營紮寨。”
四水城和之前被攻破的小城池不同,其類似於睢陽城,城中武備力量強,如若不能奇襲進攻,兩軍交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結束的。
這也是大軍會在城外安營紮寨的原因。
祝珩抿了抿唇,神色淡然:“著人送信,本宮明日要去與燕暮寒談判。”
眾人震驚。
“一路舟車勞頓,殿下不休息幾日嗎?”
“四水城城防森嚴,北域大軍不會貿然進攻,殿下不必憂心。”
“殿下身體要緊,修養好再動身也無妨。”
……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祝珩聽得腦瓜子嗡嗡響:“夠了。”
杯子磕在桌上,發出沉重的響聲,一眾官員愣了下,連忙跪倒在地:“微臣冒昧,還望殿下恕罪。”
“靳瀾,找人去送信。”
“謹遵殿下吩咐。”
靳瀾剛準備喚人進來,就聽得一陣又一陣急促的戰鼓聲,周闊雲當即站起身:“不好,是敵襲!”
祝珩目光一凜,方才說著北域大軍不會貿然進攻的官員們目瞪口呆,都僵在了原地。
“殿下,情況危急,請允許末將先行離去。”
他是軍中主將,要指揮作戰退敵。
“準。”祝珩站起身,一把撈起大氅,“不必著人送信了,本宮與你同去。”
周闊雲沒回過神來,靳瀾等一眾官員已經跪了滿地:“殿下,萬萬不可!您是萬金之軀,怎麼可以——”
祝珩冷了眉眼,沉聲道:“本宮前來便是為了將北域大軍阻在城外,此時不去,難道要等城門被攻破了才去嗎?”
他並非是疾言厲色的人,隻是這樣溫溫和和地說著話,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程廣與何舒達愣了下,上前一步,站在祝珩左右:“殿下持詔令前來,如陛下親臨,若有違逆者,斬!”
眾人噤聲,周闊雲抱拳一拜,道:“末將鬥膽,為殿下領路。”
剛隨祝珩進了四水城的護衛們又聚集起來,浩浩蕩蕩的,跟著周闊雲上了城牆。
城下萬千兵馬壓境,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看不見儘頭。
北域大軍兵臨城下,燕暮寒坐在馬上,掃了眼身旁的人,穆爾坎會意,放聲道:“速速開城投降,可饒爾等不死,若要頑抗到底,城毀人亡就是你們的下場。”
周闊雲變了臉色,低聲道:“開城投降,不傷百姓,之前有幾座城就是因此投降。”
祝珩眯了眯眼:“原來如此。”
他道是狼神下凡,也沒可能在短短兩月內連破南秦十二座城,投降不殺,實為攻心的好計策。
看來這位少年將軍不僅心狠手辣,還工於心計。
“問問燕暮寒在不在。”
周闊雲頷首:“燕暮寒可在?”
穆爾坎偏過頭:“將軍?”
燕暮寒嗤笑一聲,伸出手,塔木連忙將弓箭放在他手上,他張弓搭箭,拉這千鈞弓像打彈弓一樣輕鬆,將箭頭對準了城牆中央。
一箭破空。
程廣和何舒達呼吸一窒,連忙拉住祝珩:“殿下小心!”
半人高的利箭從祝珩與周闊雲中間穿過,直直地插進了戰旗的桅杆,“哢嚓”一聲,桅杆斷裂,繡著【秦】字的戰旗落了下去。
祝珩心膽俱顫,耳邊仿佛還殘留著空氣被撕裂的聲音,那支箭幾乎是擦著他的臉射過去的。
他突然意識到,真正的戰場比他想象的要殘酷很多。
“殿下,您沒事吧?”
“無礙。”祝珩站直身,壓著喉嚨裡的癢意,“開城門。”
周闊雲大驚:“殿下?!”
祝珩扶著城牆,遠遠地望向大軍中央,把玩著弓箭的男人:“那支箭是燕暮寒射的,他在告訴我們,他在。”
“開城門,我要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