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醉酒(2 / 2)

祝珩歎了口氣,挑起燒過的燭芯,正準備剪斷,房門就被撞開了,燕暮寒裹挾著一身風雪,踉踉蹌蹌地闖進來。

祝珩手一抖,燭芯落到了手背上,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甩了甩手。

“怎麼了?”燕暮寒一下子撲過來,辛辣的酒氣隨著他湧過來,祝珩被熏得咳嗽了聲,“咳咳,沒事,燙到手了。”

燕暮寒靠坐在軟榻旁邊的地上,醉眼朦朧,他捧著祝珩的手,鼓起腮幫子大口大口地吹著氣。

門開著,寒風也大口大口的吹進來,吹落了一地雪片。

寒氣一下子湧進來,祝珩凍得抖了抖,燕暮寒抬起頭,眼裡蒙著一層含糊不清的醉意:“很疼嗎?”

燭芯已經燒透了,沒有燙破皮,手背上起了一道紅痕,火辣辣的。

祝珩沒有訴苦的習慣,搖搖頭,想抽回手:“不疼。”

“騙子,又騙我,很疼的。”燕暮寒重重地哼了聲,撒氣一般捏了捏他的手指,又低下頭吹了兩口氣,“呼呼,不疼。”

他在哄我。

祝珩眼睫一顫,心裡冒出這個念頭。

關於燕暮寒對他抱有另類心思的荒唐猜測又浮上心頭,祝珩心煩意亂,用出了吃奶的勁兒想要抽回手,但就是敵不過燕暮寒的力氣。

……

……

好氣。

“你喝醉了,燕暮寒,鬆開——”

滑膩的舌尖落在手背上,留下一串濡濕的痕跡。

祝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話音消失在唇齒間,滿臉都是錯愕。

他,他舔了……

燕暮寒抬起頭,少年清朗的音色泡了酒,透著喑啞的乖順:“舔舔,止血,不疼。”

濕漉漉的眼睛緊盯著祝珩,仿佛在求表揚。

狼群用舔舐來治療傷口,燕暮寒是延塔雪山上的小狼崽子,即使學了人類的言行,骨子裡還殘留著幼時在狼群中耳濡目染留下的習性。

祝珩沒有反應,燕暮寒想了想,將他的手放到自己頭頂,直白道:“要誇獎,摸摸。”

喝醉後的燕暮寒直來直去,想要什麼就張口,全然沒有清醒時小心翼翼的樣子。

祝珩仿佛看到一隻狼崽子搖著尾巴對他撒嬌,震驚的同時,又有一種怪異的滿足感,就好像他是這隻凶狠狼崽的主人,掌控著燕暮寒的一切。

他垂下眸子,揉了揉掌心下的軟發:“燕暮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對著一個敵國的皇子撒嬌,跪在一個一無是處的病秧子身前,對著他低下頭顱,拋卻男兒的尊嚴……燕暮寒,你是瘋了嗎?

“在……”祝珩的動作很輕,燕暮寒不滿意,自己搖晃著腦袋去蹭他的掌心,語氣歡快,“在摸頭!”

祝珩:“……”

喝了多少,醉成這樣?

房門沒關,炭火敵不過風雪,房間裡的溫度急速下降。

祝珩被凍得打了個噴嚏,強迫他摸頭的大狗……燕暮寒猛地站起身,餓狼撲食一般衝到房門前,將門關得嚴嚴實實。

……該說不說,還挺懂事。

關上門後,燕暮寒又跑過來,一屁股坐在軟榻下,眼神亮晶晶的:“關門,誇獎。”

祝珩收回剛才的評價,什麼懂事,明明就是無利不起早,他從善如流地揉了揉燕暮寒的頭:“很棒。”

越來越像訓狗了。

雪一直沒有停,燕暮寒從王廷趕回來,發絲融了雪水,涼絲絲的。

跟醉鬼不能講道理,隻能順著,因而燕暮寒沒喊停,祝珩就沒有收回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他的頭發。

被順毛捋的狼崽子很乖,祝珩百無聊賴,拿起沒看完的書。

這本書是寫詞曲的,他正在看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

昏黃的燭燈照亮了軟榻四周,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飄在窗戶上發出簌簌的響聲,寒風呼嘯,房間裡的金絲炭卻越燒越旺。

突然,一隻手蓋在書上。

“不看書,看我。”

今晚的第二次了,他要收回狼崽子很乖的話。

祝珩掀起眼皮,神色淡淡的。

似乎看出他的不願,燕暮寒絞儘腦汁想了想,偏過頭:“給你,玩耳朵,不看書。”

“你說過喜歡的。”

放蕩!

祝珩默默捂住了臉,玩耳朵什麼的,聽起來就不正經。

燕暮寒撐著軟榻,枕在祝珩的膝蓋上,將書完全蓋住,大大方方地邀請:“玩吧。”

祝珩:“……”

喝醉酒邀請彆人摸頭玩耳朵,這是小將軍特殊的癖好嗎?

金色的發絲被燭火烤得鬆軟漂亮,藏在裡麵的耳朵小巧紅潤,祝珩糾結了兩秒,順從心意捏上了他的耳朵。

比想象中好捏,又軟又燙。

他從耳骨捏到耳垂,捏了個透,驚訝的發現,燕暮寒耳垂上的紅點不是一顆痣,微微凹陷下去,像是耳洞。

“很醜。”安靜的小狼崽突然捂住耳朵,用力地掐著耳垂,語氣低落,“好醜,你會不喜歡。”

祝珩愣了一瞬,連忙去攔:“不醜,很好看。”

“真的嗎?我,我好看嗎?”燕暮寒的手勁很大,耳垂上被掐出了一道血痕,正好壓在耳洞的位置。

看著都疼,祝珩想不明白他怎麼會對自己那麼狠:“真的,你很好看,書上也說了,耳上有環痕,可以像祝英台一樣,年年廟會去扮觀音。”

他沒有哄人的經驗,剛看了書上的故事,便胡亂扯過來用了。

燕暮寒卻很滿意,抽出腦袋底下的書:“我扮觀音,然後呢?”

祝珩無法,怕他再發瘋,隻好照著書講故事,講到梁山伯說“我從此不敢看觀音”時,燕暮寒突然抬起頭。

“不明白嗎?”祝珩想了想,解釋道,“他喜歡祝英台,見到觀音就會想起她。”

“觀音是,喜歡的人?”

“……差不多吧。”

燕暮寒往前湊了湊,幾乎碰到祝珩的鼻尖,醉眼朦朧,滿是歡喜:“我要做你的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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