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吧,真正的熱鬨在明天,”說著,嚴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佝僂著的身體突然轉過來,勾了勾嘴,“我嚴家交錢簡單……”
“那些清流想交,卻還不會那麼容易,哼,哼哼……”說著,他竟然哼笑了起來。
嚴世蕃聽到老對手們不會好過後,心裡頓時好受了一些。
對啊,我嚴家奸佞!
你們清流,你們了不起,那我倒要看看,到時候那龐大的土地、錢財、伱們怎麼交!
“到時候,老子非要把你們這幫畜生那張虛偽的人皮給撕下來,讓世人看看!”
一時間,嚴世蕃竟然有些期待了起來。
不是清流嗎?你怎麼有那麼多錢,那麼多土地?哪來的?還敢說不是奸臣?
雖然知道最後的結果,皇帝必然不會太為難這些人,但能讓清流顏麵掃地。
狠狠出一口惡氣,也是極好的!
與嚴世蕃想的一樣,這一晚幾乎無人能睡著,除了不知道情況,沒被抓的嚴黨核心外,還有徐階為首的一眾清流們。
徐階、高拱、張居正、趙貞吉等人,全都穿戴整齊,孤坐在書房裡。
他們已經洞悉了天機,知道了皇帝的目的。
徐階答題雖然錯了,但代價也已經付出了,事就算是了了,廢了一個藍神仙而已,能得到答案,嗯,代價並不大。
陛下身邊有那少女國師,藍神仙本來就是一顆廢掉的棋子了,權當是廢物利用了。
現在,他們想的是,怎麼給皇帝交錢,他們不是嚴黨,臟事皇帝都知道。
把錢隨便找個理由交上去就是了。
他們是清流,要考慮的太多了,既要把錢財交上去,還要合理。
也算是得於斯毀於斯,得益於清流之名,如今也要受累於清流的身份。
稍有不慎,就會是身敗名裂!
裕王府。
裕王也是穿戴整齊的坐在書房裡,不發一言,身邊的王妃李氏擔憂的看著他。
“父皇心機太深了。”裕王喃喃自語著。
“剛才南京來信,陸炳搜刮出了一堆兼並土地的罪證,還有往來賬目……”
“譚綸來信說,東南當地商賈偷開海運,這些商賈的背後,則是不少大臣的家族。”
“一些極為隱秘的證據,竟然這麼快就被錦衣衛摸爬了出來……不,顯然是早就開始了。”
“調查清楚這些,沒有數年的功夫,不可能完成的。父皇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布局的?”
裕王說著,渾身都在哆嗦著。
李氏看著他如此,眼神中不免有心疼之色浮現,而後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
“若是,能為王爺誕下一子……”想著,李氏默默低下了頭。
裕王跟景王之間的爭鬥,她自是知曉。
如果裕王有子嗣,那麼跟景王之間的鬥爭也會輕鬆不少,陛下說不定也會對裕王更喜歡些。
“王爺,時候不早了,歇息吧。”李氏心疼的說道。
“不,我要等天亮,明天就有結果了,”裕王搖了搖頭,“不知道徐階他們能想出辦法嗎?父皇既然動手,就不會沒有證據……”
“他們要怎麼抹平這件事?明天,禦前又會是怎樣一番波濤洶湧?君臣之間,又會如何?”
“是撕破臉,是相安無事,還是其他?父皇要怎麼做?”
“如果我是父皇,這麼大的攤子鋪開,稍有不慎,就會徹底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我該如何?”
裕王在心裡開始模擬了起來。
可越是深入,越是將自己放在那個位置,麵對這樣,近乎於紙包火,撕破臉的局麵,就越覺得自己的渺小,父皇如青天般偉岸。
本就漫長的冬夜,今夜似乎更長,太多太多的人,在等著天亮了。
這些達官顯貴,第一次嘗到等待天亮的煎熬。
一眾京師的官員中,此時能睡著的,反而是最虧心的嚴嵩父子,而且睡的還格外踏實。
果然,人一旦學會了破罐子破摔,就會發現世界豁然開朗,不外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