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一樣。”見嚴世蕃答不出來,嚴嵩也沒有不滿意,溫吞道:“兩個都是答案,但隻有一個是符合陛下期望的。”
“哪個!”嚴世蕃期待的看著老爹。
隻要有爹在,他什麼都不怕,這麼多年,論揣摩聖意,猜皇上的謎底,爹還沒出過錯呢。
“老爺,午時了。”這時,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原來已經到了入宮的時間了。
“陛下希望我選第一個,繼續東南的一切行動。”嚴嵩不賣關子,直接給兒子挑明。
繼續殺海瑞?繼續死咬清流不放?嚴世蕃看著已經走到門口的老爹背影,怔了怔。
皇上是這個意思嗎?皇上要嚴家跟他作對?
“爹啊,我看不清,我真的看不清了。”望著嚴嵩的背影,嚴世蕃心煩不已。
他無法想象,就一個入宮議政的時間,竟然會有這麼深的意思嗎?
他真的很想說,會不會想多了?
可是所有的一切似乎又都是有跡可循。
皇上出手,必然不會輕拿輕放,這點他是知道的,可皇上的這番操作,他看不清。
可是自家老爹,似乎已經看清楚了?
明白了皇上的心意,隔空麵都沒見,話都沒說,就一個入宮議政時間,就心照不宣了?
“世蕃,走了。”嚴嵩回頭,看著眉宇間,突然沒有了往日傲氣自信的兒子,心中輕歎。
他很想給嚴世蕃說,其實自從上次質詢會議後自己也越來越看不清皇上了,就像是這次。
如果不是心血來潮翻書,看到皇曆掃了一眼,他可能也不會意識到這次的考題。
不過他雖然那看不清,但他知道該怎麼生存。那就是找準自身定位和目標。
思皇帝所思,想皇帝所想。
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皇帝考慮。
那麼皇帝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從衛所製就能看出來了,皇帝要恢複衛所製,而這條路上最大的障礙,就是士紳大族兼並的土地。
東南的事如果自己死咬不放,把自身定位成皇帝養的一條猙獰惡犬,殊死撕咬清流。
如此就能為皇帝撕咬下來一大塊肥肉。
而這,就是皇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不會輕拿輕放的關鍵點,也是指引自己在迷霧中,不迷失,好好生存的唯一的光。
“海瑞這把不受控製的劍,清風去東南的深意…這些不是我需要操心的……”
“我隻需要繼續做陛下養著的,讓咬誰就咬誰的惡犬,做到絕對的順從,就能生存!”
“以前我還能摸清楚陛下的所有動作,有資格坐在棋盤對麵,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我能看的清起點,看的清終點,但我看不到中間會發生什麼。”
“就宛若那威力無窮的火炮,知道起點和終點,但炮火弧線卻複雜繚亂。
會讓我的所有準備,都做無用功……”
“颯颯颯。”三月初七,穀雨的後一天,但大明的天,依舊寒冷異常,下著雨夾雪。
冰冷的雨水中夾雜著鹽粒兒般的雪,風吹來,刮到臉上,濕冷,生疼。
玉熙宮門外,風雨中幾頂轎子停靠。
徐階,高拱張居正等人撐著傘,靜靜等候著,每個人都眉頭深鎖,心事重重的模樣。
“來了。”張居正提醒一聲,眾人朝著嚴嵩和嚴世蕃的轎子看去。
“諸位閣老,都到了。”呂芳也也笑著走了出來,看向嚴嵩笑著打招呼:“嚴閣老。”
“呂公公。”嚴嵩含笑點頭。
“都到了,那就趕緊進去吧,皇上體恤諸位閣老,早早就命人備了驅寒參湯。”呂芳笑著招呼眾人往宮內走去。
“陛下體恤,臣等卻未能為君分憂,實屬慚愧啊。”嚴嵩說話間,搖頭歎息。
清流等人跟在身後,各個麵無表情。
嚴世蕃想到今天跟老爹的談話,也沒心情出言譏諷,沉默著跟在身後。
一群人各懷心思的,來到了宮闕下,放下雨傘,解下打濕的裘袍子,來到玉熙宮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