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君臣同德,”嘉靖抬手虛扶,示意眾人平身,“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世間最難得者兄弟。(注:摘自《格言聯璧·齊家類》。)”
“朕是這天下臣民的君父,朝廷天下就是家。”
“爾等同朝為官,既是同僚亦是兄弟。”
“臣民犯錯,君父豈能獨善其身?”該談的都談攏了,接下來,嘉靖自然也要拿出自己對海瑞這事上的態度來了。
“臣民有處理不了的,自然是君父出麵,為你們撐起一片天地。”
“隻有如此,上下交征,天下方可安定,我大明朝,才能蒸蒸日上,超邁千古。”
一番話算是明說給清流聽了。
海瑞這爛攤子朕自會給你們收拾好。要不然國師為何會去東南,第一站還是定海縣?
一時間,清流眾人雖然對皇帝的算計和這次的暗虧,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但麵上卻紛紛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沒辦法,海瑞可不是皇帝給塞到他們身邊的,那是他們自己選的!
鬨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能怪誰呢?
“陛下仁德,微臣汗顏!”徐階雖然始終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但此前心裡也提著一口氣,此刻麵容終於鬆動,欠身道謝。
徐階開口了,張居正也跟著表明自己的態度,躬身道:“臣吾皇聖明,日月可鑒!”
“君父仁慈,是臣等自負了。”趙貞吉也是神情並茂的直接喊出了仁慈的父!
濃眉大眼,性格耿直,脾氣火爆的高拱也是低下了頭顱,跟著道了一聲君父。
清流集體表態,馬匹拍的一個比一個響,看的本就窩火的小閣老嚴世蕃恨得牙根癢癢。
這幫清流拍起馬屁來,簡直令人不齒,是誰總在背地裡重傷我嚴家隻會阿諛諂媚?
無恥小人,到底誰才是奸臣?
到底是誰,才是那真正的諂媚之輩!
嗬,嗬嗬,就是這麼一幫奸佞小人,成天的在自己跟前,大放厥詞,侈談為國?
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到底是擔在了誰的肩上。
被人叫了快半生奸佞的小閣老嚴世蕃,此刻突然有種,原來忠臣竟是我自己的錯覺。
果然啊,果然是誰乾的越多,誰受的委屈就越大!
一時間,心裡直泛委屈。
這天下人,全都看錯了這些所謂的清流,也看錯了我嚴家,我嚴世蕃!
“咚!咚!”
本就陰沉的天,此時雨夾著雪,氣勢洶洶,宮門口的暮鼓也跟著響起。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朕就不留你們了,”嘉靖說著從禦座上站起身,來到門口迎風而立,“天寒地滑,都回去歇著吧。”
“臣等告退。”眾人行禮過後,紛紛離去。
門口的小太監,則立刻幫眾人披上已經烘烤暖乾的裘袍子和雨傘。
這一次,嚴世蕃跟嚴嵩走在前麵,嚴世蕃一邊撐著傘,一邊扶著老爹嚴嵩。
“爹,這就是‘庚午時,衝鼠煞北’的深意嗎?”嚴世蕃輕聲複盤著今天的一切,“讓我們繼續針對清流,就是為了他們交土地?”
說著,嚴世蕃語氣一沉,向後看了眼風雨中,蒙蒙的玉熙宮,道:“如此說來,接下來東南那邊,還有一出戲要唱了。”
“今天唱的是壓軸”,沉默著的嚴嵩微吸了口氣,“東南的戲,就是大軸戲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行至玉熙宮外。
“皇上、清流和我們唱完了,接下來,輪到代表著三方的國師、海瑞和張子明了,等國師到了定海縣,戲也會完美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