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看著躺在馬車榻上呼呼大睡,不時還吧唧一下嘴的清風,嘉靖不由輕笑,“她倒是個心大的……”而後,視線又來到了定海縣。
目光鎖定到了海瑞的身上。
此時,縣衙後堂裡,有三個人。
而在大堂中間,擺放著一條長長的案桌,桌上堆滿了賬冊和一摞摞的卷宗。
海瑞和王用汲,以及另外一個身型高大,樣貌偉岸,氣質儒雅的中年人。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監察禦史,張子明。
“接到消息,國師明天下午就能到,”王用汲放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看向坐在上方翻閱賬本卷宗的海瑞,“我們是要配合的……”
正在翻閱卷宗的海瑞則是毫無動靜。
“剛峰兄,”王用汲張口就要繼續勸說,這時邊上的張子明抬手打斷王用汲,“明受,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一個月前朝廷的飛鴿傳書抵達,賀知府就已經安排了下來,”張子明麵上掛著儒雅的笑容,看了眼依舊漠不關心的海瑞,道:
“泰山、武夷山、杭州、蘇州這些地方的知名道觀,都有道門名宿提前而來準備著。隻等國師一到,羅天大醮就能準時舉行了。”
“倒是不需要我們來操心。”張子明身為嚴黨派係的人,對這事自然是極為上心的。
畢竟這位深受陛下恩寵的國師,可是嚴閣老和小閣老親自送到宮裡的,他自然不能輕慢。
“聽說布政使跟按察使二位,還有賀知府,也都已經動身了,”王用汲點了點頭,歎道:“就是不知這位欽差國師,是否好相與了……”
“剛峰兄,國師是欽差,此次前來定海縣,除了主持羅天大醮,為百姓祈福外,肯定還是要詢問定海縣的案子……”
“對了文昭,”說著,王用汲看了眼漠不關心的海瑞,心中一歎,麵上卻看向張子明,道:“清風玄靈守真慧悟真人的尊號是何意?”
“為人又如何?是否好相與?”
“我跟剛峰可都不是京城來的,對這些不甚明白,你定是有消息的,提前告知我等,也好見了麵,不至於失了禮數……”
被王用汲點名,張子明麵上露出一抹尷尬之色。
他能被嚴世蕃派來定海縣,自然不笨。
這麼長時間了,他也早就知道,海瑞跟王用汲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曆,雙方心照不宣而已。
王用汲此時點名他,顯然是要向自己打探國師的消息了。
“說實話這些我也不甚了解。”張子明微微搖頭苦笑,道:“隻知道,嚴閣老對國師很是重視,東廠的黃錦公公幾乎是她的隨從……”
“這次東南之行,黃錦公公就跟在身邊,總之小心應付著就是,沒必要與之衝突。”
說話,點到為止。
張子明知道,王用汲問的不是道號真意,而是在向自己旁敲側擊的打探消息。
但關於國師,他確實不知道什麼消息。
他唯一能告訴二人的,就是陛下對這位國師的重視,這話尤其是說給海瑞聽的。
海瑞的脾氣秉性,他是了解的,萬一得罪了國師,怕是會栽一個大跟頭。
張子明,監察禦史,他也有一顆一心為朝廷,為社稷的赤子之心,隻是立場不同而已,誰說嚴黨就不能有好人?
胡宗憲,胡部堂,如今的浙直總督也是嚴黨,更是嚴閣老的學生。胡部堂在他心裡,那就是一位憂國憂民的好官。
也是他心中的榜樣!
所以,他不希望海瑞這位好官員,因為得罪國師,從而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到定海縣有些日子了,上麵至今沒有給他明確的指示,隻是讓他繼續幫助海瑞,儘可能的徹查士紳大族。
但他堅信,除了這些,上麵肯定還采取了行動,清流不會坐以待斃的。
而直覺告訴他,從上麵先前給的命令,不難判斷出來,等國師到了以後,定海縣一事,估計也就到了真正結束的時候了。
隻要這裡的事情了了,海瑞等人也就算是沒事了,或許還會因此而高升。
所以,他不希望這樣的人無端隕落。
“不管來的是誰,”這時海瑞緩緩放下手中的卷宗,“案子都必須要查清楚!”
話畢,海瑞默默拿起了大明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