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再見連若菡(1 / 2)

慷慨激昂

夏想愣住不是因為連若菡突如其來的想法,而是他被肉塊給噎住了,但落在連若菡眼中,就成了好像被她的話給嚇著了。連若菡平常很任性,性子也倔強,但現在見夏想一副吃驚的模樣,就委屈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卻努力強忍著不流出來,緊緊抿著嘴說道:“你不願意就明說,不用擺出這樣的一副樣子給我難堪!”

李丁山還未說話,薄厚發卻搶先說道:“房玉輝和譚龍走得很近,其他人倒不清楚了,不過安縣有一個人我倒認識,就是新調來的紀委書記車蕭。車蕭人不壞,就是有一個毛病,愛搖擺不定。要是他立場堅定的話,現在少說也能當上縣委***了。”

又是一個意外收獲,夏想不由自主地笑了:“薄部長和車蕭能說上話?”

薄厚發笑眯眯的樣子,讓人感覺他一點威望也沒有,不過夏想卻清楚,能當上市委常委的人,不管他是笑臉還是冷臉,都有過人之處。笑臉和冷臉或許都是他們的偽裝。

“我現在也說不好,聽說他好像也和譚龍走近了?我的麵子可能沒有譚市長大,要不你幫我問問他,就說老薄想讓他請吃飯,你看他怎麼說?”薄厚發有點不太自信地說道。

告彆李丁山和薄厚發,夏想沒有立刻回安縣,而是又聯係到高老,想請他出麵找省設計院的專家,就“山水相連”的山路進行論證。

高老對所有工程都是大感興趣,一聽說夏想有意穿山鑿洞,興奮得連連說道:“開山辟路曆來是大事,我以前也經曆過幾次,現在一想起來還是熱血沸騰。這事,我管定了。而且你還得答應我,修山路的時候,我一定要親自到現場參觀,還有圖紙我也參與設計,怎麼樣?免費出人出力。”

夏想可不敢勞動高老,忙說:“修山路太危險了,您老去了,萬一有個閃失,我怎麼向高省長交代?”

高老不高興了:“你怕他,就不怕我?你不讓我去,我告訴高晉周,不讓他批資金給你。”

夏想苦笑:“高老,您不要強人所難……好吧,我答應您,不過現在“山水相連”項目困難重重,有許多關卡還沒有通過,成不成還要兩說。就算通過了縣裡的立項,市交通局頂多能批一千萬資金,資金缺口還很大,少說還差五千萬。”

“省交通廳拿出五千萬資金不成問題,我讓晉周給廳長說說情。”高老信心滿滿地說道。

夏想不好拒絕高老的好意,也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廳長童榮光是範睿恒的人。據他分析,再加上陳風所說的話,得出的結論是,一個強勢的廳長未必會賣一個排名靠後的副省長的麵子。

隨後,夏想就和高老一起前往省設計院,谘詢過相關專家之後,一乾專家都對夏想的設想非常好奇,並且大感興趣,都拿出地圖研究修建山路的可行性。最後一致得出結論,山路貫通是可行的,雖然有很大的挑戰性,但以目前的技術力量,隻要資金充足,可以成功。

專家們提出了不少建設性意見,有幾人興奮異常,因為他們以前也提出過類似的設想,但限於當時的技術力量和資金,根本就沒有形成方案。現在夏想舊事重提,好像替他們圓了多年前的夢想一樣,高興得不得了。他們主動替夏想攻克了許多技術難題,甚至還主動請纓,立項通過之後,他們寧願不要任何報酬,也要到現場實地觀摩,親眼看到當年的夢想變成現實。

夏想所需要的就是專家們給出的切實可行的意見,需要的就是他們在技術上的支持。帶著專家們讚成的意見,他回到了安縣。

剛到辦公室,張健就輕手輕腳地敲門進來,一臉和藹的笑容,說道:“夏縣長,中午我請你吃飯,怎麼樣?一起說說話,聊聊天。”

對張健釋放出來的善意,夏想也樂意接受:“好,不過有一點得事先聲明,我請客!因為我是燕市人,算是儘儘地主之誼。”

張健笑嗬嗬地走了。

夏想想了一會兒事情,就拿起電話,撥通了車蕭的辦公室電話。

車蕭聽到夏想打來電話,心中微微一驚,不過還是鎮靜地半開玩笑地問道:“夏縣長,有什麼指示精神?”

“車書記,薄部長有一句話想讓我替他問一問你。”夏想也沒有客套,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主題。

電話一端陷入了沉默。

大約過了十幾秒鐘,車蕭的聲音才傳來,微微有點激動:“薄部長怎麼說?”

“薄部長想讓你請他吃飯,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時間?”

又是十幾秒的沉默,就在夏想幾乎要將車蕭否決的時候,車蕭終於又說話了:“老領導開口,我心裡慚愧。夏縣長,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先一起坐坐,怎麼樣?”

夏想一向不太喜歡搖擺不定的人,車蕭剛才的沉默,證明了他內心的掙紮。還好,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向薄厚發靠攏,證明還不是一個不念舊情的人。如果車蕭再遲疑片刻,夏想就會下定決心,將他從合作名單中一筆勾銷。

安縣的常委中,他不是找不到可以合作的人,先從張健和車蕭入手,是因為有便利條件。如果排除了二人,剩下的幾人中,沒有合作基礎的,夏想就是創造條件也能達到合作的目的。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中午夏想和張健一起吃飯,二人先是暢談了以前在壩縣的歲月,相談甚歡。最後結束的時候,夏想才含蓄地點明胡市長提出,有機會讓張健到市裡找他坐一坐。張健強作鎮靜,不過夏想仍然可以從他微微顫抖的雙手和激動的眼神中,看出他內心的狂喜。

就像一個和組織失散多年的人,突然之間找到了組織,張健內心的喜悅絕對真實而強烈。同時,他對夏想的感謝無以言表,隻是嘴唇微微抖動,緊緊握住夏想的手,眼中流露出來的堅定讓夏想相信,張健此人,一旦表示靠攏之後,絕對值得信任。

晚上夏想和車蕭一起吃飯,車蕭的表現就冷淡了許多。他比張健更內向,也沒有張健的韌性。但有一點還讓夏想比較放心,他比較念舊,對薄厚發當年對他的提拔念念不忘。說到動情處,又因為在酒精的刺激下,車蕭還微微紅了眼圈。主要是他在外地為官多年,回到燕市後,給薄厚發打過兩次電話,都被他不冷不熱地給回絕了,心灰意冷之下就和房玉輝走近,從而結識了譚龍。

夏想才明白,可能是薄厚發也不太喜歡車蕭,所以對他的主動靠攏不感興趣。但在李丁山處聽到了安縣的局勢,為了替自己拉攏一個盟友,才又不得不接受了車蕭。沒想到薄厚發為人真夠意思,不動聲色間賣了自己一個大大的人情。

當然也不是因為自己,其實還是因史老的關係,夏想暗暗感歎,以後不管官居到什麼位置,都要努力向史老學習做人的境界。

不管怎樣,車蕭和夏想話也說了,酒也喝了,儘管沒談工作上的事情,但大家都心裡有數,有些事情,已經悄無聲息地改變了。

八月初,在梅曉琳的提議下,再一次召開常委會討論夏想的“山水相連”議題。

房玉輝還是首先表示反對:“經過我多方論證和對比,得出的結論是不可行。我反對任何有可能會對安縣經濟造成損害的項目上馬!”

鄧俊傑還是一如既往地咄咄逼人:“我不明白夏縣長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急著上馬‘山水相連’項目?不可否認修路鋪橋最能帶來政績,但如此迫不及待就不得不讓人尋思其中的深意了。夏縣長,你敢說你在其中沒有一點私心雜念嗎?”

夏想淡定從容地說道:“不敢,我在‘山水相連’項目上,確實有私心雜念。第一,我希望景縣的旅遊能和我們安縣的旅遊同步前進,因為旅遊是一種新興的休閒方式,是一種需要提倡的新式生活,不是一個景區就能完全帶動旅遊的熱潮。市場需要運作,前往景縣旅遊的人越多,輻射效應就越廣。反過來,對安縣的旅遊也是極大的促進。這不是一種你死我活的遊戲,而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市場規則。”

夏想又看了鄧俊傑一眼,心中充滿了鄙夷,想要上位,也用不著這麼急巴巴地表現,難道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是炮灰最先被犧牲掉嗎?真是有頭無腦!

“第二,我希望山路獲得立項之後,能從市交通局和省交通廳要來資金。市局和省廳每年都有不少交通專項資金,自私一點講,我們不申請,也會流到彆的縣市。我們努力爭取,以修路的名義拿到我們手中,試想,可以為安縣帶來多大的產值,增加多少就業機會?雖然說通過關係也好,通過政策也好,我們擠占了彆人的資金,但我是安縣的副縣長,就得為安縣人民著想。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寧願讓彆的縣市說我自私,說我有私心雜念!這個罪名,我心甘情願承擔!我也願意為了安縣人民,時刻心存這樣的私心雜念!”

“嘩……”

邱緒峰和梅曉琳帶頭鼓掌,隨後榮芝等人也附和,頓時掌聲雷動。

除了房玉輝和鄧俊傑之外,幾乎所有常委都被夏想的慷慨激昂打動,都為他喝彩。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安縣的發展現在進入了一個快速期,但大家想過沒有,這種增長速度還能保持多久?一年,還是兩年?我看頂多兩年就會趨於平緩!難道我們非要等到兩年後,所有的基建項目完工,沒有了新的經濟增長點再著急地四處尋找項目?不,我們應該騎馬找馬,未雨綢繆。當然,在這一點上我還是有私心雜念,就是我們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口號都會說,怎麼造福?如何解決我們隻給百姓帶來短期利益的弊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最後的一點私心是,希望借‘山水相連’的項目,希望借交通專項資金的東風,在安縣扶植起來一批本地的中小企業,讓他們參與到修路項目中來,讓他們隨著山路的延伸而逐漸壯大起來,讓他們能夠在我們走後,還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讓他們自己擁有了實力之後,主動走出去,走出大山,走出安縣,到外麵更加廣闊的天地去闖蕩!”夏想一口氣說完,微微有點激動,他被鄧俊傑激怒了。雖然夏想多次暗中告誡自己,不要和鄧俊傑一般見識,但實在是看不慣他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同時心中也正好有些感想要發,就借機發作出來。

雷鳴般的掌聲再一次響起,經久不息。

邱緒峰滿臉通紅,被夏想的宣言激起心中的火焰。梅曉琳也是霞飛雙頰,一雙美目不停地閃動,緊緊盯住夏想不放,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敬佩、激動,甚至還有一點點愛慕的眼光!

房玉輝低下頭,知道夏想的煽動力太驚人了,恐怕一番長篇大論下來,許多中間派會對夏想投下讚成票。他之所以堅決反對“山水相連”項目的上馬,主要還是因為他心裡清楚,安縣不可能同時上馬兩個大型項目。“山水相連”一旦通過,就意味著他和鄧俊傑私下裡商定的新度假村計劃可能會擱淺。

他可是信誓旦旦在譚龍麵前誇下了海口,一定能在安縣上馬新度假村項目,而且還想擠敗達才集團的度假村。度假村的紅火超出了房玉輝的想象,而且譚龍也有意讓吉成地產借安縣發展的有利時機,搶先占領安縣的市場,也好大賺一筆。

房玉輝下定了決心,還是搖頭說道:“我很欣賞夏縣長的豪言壯語,但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我還是不讚成上馬‘山水相連’項目。我們舉手表決吧,我反對。”

說完,他微不可察覺地看了車蕭一眼。

車蕭卻沒有像以前一樣,和他目光對視,而是若無其事地看向了彆處,讓房玉輝心中一緊,難道車蕭變卦了?不可能呀,才幾天的工夫,就能被夏想攻克下來?他有那麼大的本事?

“我也反對。”縣委辦主任蔡毅說道。本來他還想發表一番長篇大論,但剛才夏想的發言太有震撼力了,他連反對都覺得有點心虛,但已經答應了房玉輝,隻好勉強地說上一句。

“我也覺得還是不太合適。”三石鄉常委書記段大可抬頭看了夏想一眼,又急忙將目光移到彆處。

“堅決反對!”鄧俊傑也投下了反對票,他還想再開口說上幾句,梅曉琳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我讚成。”梅曉琳的態度非常堅決,“資金問題,市裡不行我找省裡,省裡不行,我找到京城。就憑夏縣長一腔熱血一心為民,我不幫他,就不配坐在縣長的位置上。”

這一話扔出來,直接將鄧俊傑轟擊得麵上無光。他當然不服,不滿地說道:“梅縣長的意思是指責我了?”

“身為縣長,批評副縣長工作不力是職責所在。怎麼,鄧副縣長不滿意?”張健發言了,直接就把鄧俊傑的話頂了回去,“我覺得夏縣長的設想大膽、創新,不但能為安縣的旅遊帶來極為有力的正麵影響,還能為安縣人民的長遠幸福打下基礎,我完全支持夏想同誌的提議。”

鄧俊傑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怎麼張健的態度大變,突然之間就站在了夏想的一方?

房玉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也知道車蕭可能靠不住,但張健為人沉穩,應該是他在常委會上最強有力的支持者。而且張健身為專職副書記,也是位高權重,發言極有分量。房玉輝千方百計將張健拉攏過來,就是要打夏想一個出其不意,沒想到,張健竟然倒向了夏想的陣營!

怎麼可能?夏想以前和張健不是不太對付嗎?他們什麼時候走到了一起?夏想也太神通廣大了吧?房玉輝忽然之間從心中掠過一絲寒意。

因為他從張健一調來就開始下手,可謂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張健。怎麼感覺一眨眼的工夫,張健就被夏想拉攏過去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房玉輝的疑問自然無人解答,他的震驚還沒有過去,就又有一個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給他澆冷水的正是他最擔心的車蕭,因為車蕭也是出人意料地投下了讚成票,讓房玉輝在驚慌之餘,甚至有了一絲手足無措的慌亂。

怎麼可能張健和車蕭同時倒向了夏想?

最大的阻力在後麵

車蕭還是老樣子,說話也是輕輕的,生怕吵著誰一樣,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房玉輝遍體生寒,“上次夏縣長提交了‘山水相連’的建議之後,我沒有仔細研究就倉促下了結論,嗬嗬,有點唯心主義了。回去後我仔細研究了夏縣長的想法,而且還實地考察了一下,發現夏縣長的提議不但有利安縣眼前的經濟利益,也能對安縣的發展產生長遠的深久的影響。就算山路修通之後,對旅遊的促進作用不大,也能讓安縣多一雙騰飛的翅膀。為什麼這麼說呢?就是因為景縣緊臨高速公路,如果從安縣到燕市上高速公路需要七十多公裡,但到景縣上,隻需要五十公裡。不要小看這二十公裡的差距,可以為大家節省多少時間和油錢?要想富,先修路,夏縣長勇挑重擔,迎難而上,我們還要拖他的後腿就太不應該了。夏縣長,我全力支持你!”

車蕭一番話雖然比不上夏想慷慨激昂的演說,但也說得聲情並茂,而且顯然也下了一番工夫才得出了上述結論,也算是有心人了。

在座不少人聽了都有所觸動,但在房玉輝聽來,卻猶如晴天霹靂!他以為最為堅定支持他的兩個人,全部倒向夏想,怎不讓他大為震怒的同時,又從心底冒出一絲絲涼意……夏想太厲害了,舉手之間就將他幾個月的努力付之東流。

夏想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妖孽?他怎麼可能這麼快發現張健和車蕭的弱點,讓對方堅定地和他站在一起?房玉輝心中升起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不過他還不甘心失敗,他已經有了四張反對票,再爭取三張,就能獲得過半的反對票,而讓夏想的計劃夭折。隻要宣傳部部長駱文才、武裝部部長孔劍和政法委書記平吉都表示反對,夏想一樣不能得逞。

邱緒峰這一次不再故意最後一個表態,而是及時並且堅定地對夏想表示了支持:“我完全支持夏縣長的提議。”

五人讚成,四人反對,競爭到了白熱化!

房玉輝額頭上浸出一絲絲冷汗,信心不足地看了駱文才、孔劍和平吉一眼。平吉一向是邱緒峰的支持者,不過房玉輝在上常委會討論前,已經找他麵談過,也許了諾,平吉也親口答應了下來,千萬不要再變卦才好。

房玉輝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跳得讓他承受不了了。

“我還和上次一樣,支持夏縣長的提議。夏縣長一心為公,沒說的。”唯一的女性常委、組織部部長榮芝,雖然話不多,和夏想交往也少,但一向是夏想堅定的支持者。

夏想向榮芝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六比四!再有一人讚成,提議就將獲得通過,房玉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的目光掃來掃去,不停地在孔劍、駱文才和平吉的身上尋找焦點,但好像每一個人都不和他對視,都不給他最後一絲希望。

鄧俊傑到底城府淺,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希望駱部長、孔部長和平書記慎重行事,投出寶貴的一票。”

梅曉琳“哼”了一聲:“鄧縣長是不是有點過分活躍了?我這個縣長,還有邱書記,好像都沒指手畫腳,常委會是邱書記主持,還是你在主持?”

一句話嗆得鄧俊傑滿臉通紅,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他再魯莽也知道官場上的規矩,書記和縣長的權威不容侵犯。而且就算在常委之中,他的排名也比較靠後,還真輪不到他說話。

邱緒峰第一次對梅曉琳說話挺衝的脾氣產生了好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不料梅曉琳卻立刻移開了目光,不理會他的眼神交流。邱緒峰無奈搖頭,梅曉琳還是梅曉琳,她和自己隻會在工作上有交集,在感情上,恐怕今生是沒有可能了。

駱文才、孔劍和平吉三人麵麵相覷,三人心中都閃過一絲無奈,誰都不願意投下最關鍵的一票,但又必須有人出頭才行!

沉默,第一次在常委上出現了長達一分鐘的沉默。

和房玉輝的提心吊膽不同,夏想仿佛置身事外一樣,悠然地玩弄起了手中的圓珠筆,也不和任何人眼神交流,而是嘴角掛著淡淡的淺笑,全神貫注地研究起手中圓珠筆的構造。

裝什麼大瓣蒜?房玉輝心中狠狠地想,直想衝過去奪下夏想手中的圓珠筆,扔在地上,一腳踩碎。

當然他隻是想想而已,真要做出這樣的舉動,這人可就丟大了。

又沉默了一小會兒,終於聽到駱文才艱難地說道:“凡事都要有個選擇,夏縣長有擔當,知難而上,主動提起重擔,我要是連支持的勇氣都沒有,就不配當這個常委了。不管怎樣,我支持夏縣長。”

七票讚成!

房玉輝長出一口氣,仿佛跑完了萬米長跑一樣,精神萎靡地歪在椅子上,幾乎坐都坐不穩。他心裡清楚,張健和車蕭應該是被夏想私下裡拉攏過去的,而處於中間派的駱文才投下至關重要的一票,是夏想的演說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輸了?就這麼認輸了?房玉輝還不甘心,哪怕輸,也要給對手造成足夠的威脅才成。他又看了孔劍和平吉一眼,期待他們不管輸贏都要再說出反對的意見出來,也證明他的一方有足夠和對方叫板的實力。

隻是,孔劍卻舉手棄權,而平吉似乎猶豫了一下,也鄭重其事地投下了讚成票!

一敗塗地!房玉輝坐在椅子上,等人群散去了半天,還站不起來,也不想站起。太氣人,太不可思議了,夏想太逆天了!

房玉輝本來第二次給夏想以重大的打擊,好讓夏想徹底死心,然後乘機提出他的新度假村計劃,一舉在常委會獲得通過,就可以迅速進入施工階段。沒想到,夏想的提議竟然以較大優勢勝出,也就是說,恐怕短時間內,他的新度假村計劃將會無法實施。

該如何向譚市長交代?房玉輝雙手抱頭,隻覺得頭疼欲裂。

有了……房玉輝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夏想的計劃隻是在縣裡通過立項,修建山路需要上頭下撥資金,如果資金遲遲不能到位,通過也和沒通過沒有兩樣。五十公裡的山路需要巨額資金,市交通局肯定資金不足,需要向省交通廳申請,省交通廳廳長童榮光聽說和譚市長關係還算不錯……

房玉輝打定了主意,就撥通了譚龍的電話。

譚龍聽完房玉輝的彙報後,先是大怒,罵了房玉輝幾句。但事已至此,罵也沒用,聽到他的想法,又有了主意,交代房玉輝儘快準備好新度假村的前期工作,找機會再上常委會討論,一定要通過立項。

隨後,譚龍又給童榮光打了一個電話,當他聽到童榮光抱怨省交通廳的資金總是不足時,會心地笑了。

放下電話,譚龍覺得不放心,又給範睿恒打了一個電話。自從範睿恒成為代省長後,譚龍向範睿恒彙報工作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範睿恒自然明白譚龍的心思,他在燕市正沒有強有力的代言人,也就接受了譚龍的示好。

範睿恒聽到譚龍含蓄地說到了省交通廳資金的問題,一開始還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等後來話題轉到安縣和景縣之間修建的山路上時,他算是猜透了譚龍的想法。聯想到燕省的局勢,以及譚龍和陳風的不和,範睿恒心裡就有了決定。

“山水相連”在縣裡獲得通過之後,正式立項,夏想又和江天進行了幾次接觸,商議以安縣和景縣的名義,聯合向市裡申請專項資金。

果然和夏想預想的一樣,申請到了市裡,在陳風和胡增周的乾預下,市交通局擠出一千萬資金下撥。但申請到了省交通廳,卻直接被駁回。

夏想知道,最大的阻力來了。

他知道,必須得親自出麵解決此事了,否則,“山水相連”就成了虎頭蛇尾,最終淪為一個笑柄。

周末,夏想開車返回了燕市。

本來說好要抽時間帶曹殊黧去一趟封龍山,據說現在封龍山也開發成了景區,但因為遊客還少的緣故,景色宜人,又有幽靜之美,非常適合自駕遊。但最近一直忙著諸多事情,封龍山之行遲遲沒有成行,讓夏想多少心生愧疚。不過好在曹殊黧善解人意,從來不會埋怨他什麼,他也就對她心生感念。

同時,曹殊黧的設計公司也是業務繁忙。還好,看上去柔弱的小丫頭,雖然從小嬌生慣養,也挺能吃苦,一個人竟然扛了下來!

夏想就又對小丫頭高看一眼。

有一件事情夏想一直覺得有點愧對方格——方格因為李丁山高升的緣故,也跟到了市委,還在擔任李丁山的秘書,同時也破格提拔為科級,否則無法和李丁山的身份相符。不過為了避嫌,也是方進江的意願,可能要儘快將方格下放到縣裡,初步打算再來安縣,跟在夏想身邊。

夏想感覺到對不起方格的地方是,他答應介紹藍襪和方格認識,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現在好了,藍襪到了曹殊黧的公司,在幫曹殊黧打理行政方麵的事務,夏想打算借機舉辦一個小型的聚會,讓大家都聚在一起,認識認識。

還有最近一直沒有拋頭露麵的嚴小時,也在夏想的邀請之列。

嚴小時在高成鬆被罷免人大主任之時,就已經得知夏想接近領先房產的真實目的。她沒有找夏想理論,也沒有直接回南方老家,而是在配合清查組清查完領先房產所有的賬目之後消失了。夏想知道她在燕市,也許在一個角落獨自流淚,也許隻是心如止水,一個人在回憶以前所有的過往。總之,她沒有離開燕市。

直到一周前,夏想突然收到了嚴小時的一條短信,她說,她想來想去,還是想見他一麵,有些事情要當麵說清楚才好。夏想回了短信,隻有三個字:等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

回到家裡,曹殊黧一個人正在廚房忙碌。夏想過去,從身後攔住她的腰,將她輕輕抱在懷中。曹殊黧身穿圍裙,手拿鍋鏟,笑嘻嘻地問道:“乾什麼?彆搗亂,快出去等著。你一搗亂,就影響我的手藝。要是做得不好吃了,你得全吃掉。”

夏想樂了:“兩個人的飯,讓我一個人獨享,不太公平。好吃難吃,都得一起。”

曹殊黧回頭在夏想臉上親了一下:“乖,快出去等著,先賞你一個吻,一會兒本姑娘再賞你一頓好吃的。”

曹殊黧的身子愈加發育得飽滿,她穿著居家服,夏想從身後抱著她,感受到彈性十足的臀部,就有點意動。雖然二人還一直沒有機會突破最後一層防線,但這些日子以來的耳鬢廝磨,夏想沒得到實惠,但手沒閒著,嘴上更是說個沒完,沒少給小丫頭傳授一些男女情事。

小丫頭也由一開始一聽就麵紅耳赤,漸漸有了免疫力,到了後來,經過夏想不厭其煩的講解,也多少被他帶壞了一點兒。所以她一感受到夏想身體的變化,就一閃身躲到一邊,嘲笑他說:“都說飽暖思淫欲,你餓著肚子也胡思亂想,還真是壞到了骨子裡。”

夏想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正常人是飽暖才想好事,我是因人而異。像我家黧丫頭這樣的美人,在燈光之下,又添了朦朧之美。再有她身姿曼妙,舉手投足風韻迷人,就讓人有了色不迷人人自迷的意亂情迷。”

“去,什麼時候學會這麼多甜言蜜語?老實交代,是不是又認識了哪個小姑娘,剛在她麵前練習了一遍,然後回來又給我複習一遍?”曹殊黧取笑夏想,拿著鍋鏟在他麵前一晃,作勢要打。

夏想不退反進,抱住她就在臉上用力地親了一口:“我這一輩子就在你麵前花言巧語過,在彆的女人麵前,還真沒有這個天賦。也真是怪了,難道因為是你的臉比較光滑的緣故,我一親,就變成了油嘴滑舌?”

曹殊黧笑得直不起腰來,連菜都炒糊了。

吃完飯,二人依偎在一起看電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就說到了結婚。

夏想的打算是,國慶節結婚,反而是曹殊黧想元旦結婚。因為她最近工作太忙,公司正處於創業階段,不想因為結婚而影響了目前手中幾個較大的設計。夏想想了一想,也就遷就了她。

“既然不想早一點嫁給我,也好,我也正好自由一段時間。”夏想假裝無限感慨地說道,“正好可以讓一些暗戀我的女人,可以再多幾個月的幻想。”

“傻瓜,彆在我麵前裝傻了,我要不知道你的心思,就不是你的妻子了。”曹殊黧躺在夏想的胳膊上,仰著臉看著他,小臉上的神情有點複雜,有憐惜,有無奈,有心疼,又有淡淡的失落,“不怕你笑話,我有點想連姐姐了……”

連若菡在美國其實過得也挺充實,除了沒有找到她的媽媽之外,她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如願以償地替夏想生一個兒子。現在的連若菡,正忙得不可開交,準備將網絡公司做大做強,完全沒有了當初玩票的想法。

不過,她絲毫也沒有感謝夏想的意思,反而埋怨夏想不來美國看她。她給夏想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今年他不來美國的話,她就永久留在美國,不再回去。

夏想其實已經做好打算,等“山水相連”項目上馬之後,一定要找個時間飛美國一趟,說什麼也要安慰一下連若菡想念他的心情。現在連若菡不肯主動回來,其實也不是完全因為生他的氣,而是被生意所累。畢竟任誰看到生機勃勃的新興市場,資本幾乎在以翻倍的速度遞增,誰都不會輕易放棄。

就算連若菡也不能。

儘管連若菡從小不缺錢,對金錢也沒有什麼概念。但一旦投入到其中,想要做大做強是所有人共同的心理,況且她有了想和夏想生一個孩子,將商業帝國留給傳人的想法。女人的心理奇怪而固執,一旦她們認準了目標,甚至比男人還要執拗還要堅持。

曹殊黧說到想念連若菡,眼中有淡淡的一層水霧。夏想知道,她說的是心裡話,沒有半點虛假,不由得心中一熱,緊緊抱住了她,輕聲說道:“委屈你了。”

小丫頭卻又突然咯咯地笑了:“其實這句話你該對連姐姐說!想想她那麼高傲的一個女孩兒,出身又好,什麼都不缺,偏偏被你騙到了手,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壞?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倒好,明明知道連姐姐和我要好,你還不放過她,你是不是就吃準了我不會和你翻臉,你才敢色膽包天,是不是?”

夏想頓時覺得十分委屈:“這個,感情上的事情怎麼能說騙?這本來是你騙我我哄你的雙重騙局,騙來騙去,連自己也會掉進陷阱,能叫騙嗎?”

“好了,不聽你胡言亂語了,你明說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美國看她?”小丫頭咬緊了嘴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夏想。

聚會

夏想有點心虛,怎麼她什麼都知道,也太神了?轉念一想又明白了什麼,一定是她和連若菡一直沒有斷過聯係,兩個人之間有不為外人所知的小秘密,還把自己都蒙在鼓裡。

“現在還說不好,縣裡有一件大事要做,在確定上馬之前,我脫不開身。”想起“山水相連”項目,夏想就有點頭疼。

官場上的事情有時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難辦得很。隻要有一個環節卡住,就難以進行下去。現在就是卡在省交通廳,好在他已經有了初步的解決辦法,隻是還不清楚真正實施起來,會有多大的效果。

夏想說起了要舉辦一個小型聚會的建議,小丫頭也喜歡熱鬨,一聽就高興地答應了。最後二人商定,把地點就定在曹殊黧的遐思設計公司,時間是周日。

第二天,夏想就通知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人。通知完之後,想想張健年紀也不算大,夏想又給他打了個電話。張健猶豫了一下,居然答應了。

其他人有蕭伍、孫現偉、沈立春、趙紅江、馮旭光、王林傑,江天因為工作忙走不開,就推掉了。夏想想了想,又通知了曲雅欣和鐘義平。

當然,還有嚴小時。

曹殊黧請了孫安、曆飛,還有藍襪,以及幾個留在燕市的女同學。曹殊黧還沒有忘記提醒夏想,邀請宋一凡前來。夏想覺得她太小了,不太適合酒會,曹殊黧一句話就又讓他改變了主意:“一凡妹妹大方得體,她來了,隻會為你增光添彩,絕對不會添亂。”

也是,請她來又何妨?於是夏想就往宋朝度家裡打了個電話,正好是宋朝度接的電話。夏想也不隱瞞,說了想請宋一凡前來聚會一事,宋朝度笑了:“年輕人,就有隨意享受生活的好處,好,我跟小凡說一聲,她巴不得瘋一下。不過小夏我可得提醒你,小凡我交給你,你不許讓她喝酒。”

夏想笑著答應了,本想再含蓄地向宋朝度提一下省交通廳的事情,又覺得時機不對,就沒有開口。正要掛電話時,宋朝度卻主動開口問道:“小夏,你有事瞞著我,不太好吧?童榮光我是不太熟,但說兩句話,還是會給他帶來壓力的。”

知道肯定是李丁山告訴了宋朝度,李丁山對安縣的情況非常關注,對他的狀況十分了解,夏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主要是我還沒有完全想好對策,就沒有開口麻煩宋省長。”

“不用多說了,我明白你的想法。”宋朝度對於夏想的事情,該出手的時候,是毫不含糊要出手幫上一把,“既然事情卡在省裡,就由省裡來解決。我會出麵再和馬省長談談,你就不用操心這件事情了。”

掛斷電話,夏想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他也是想借聚會的機會,讓馮旭光傳話給馬萬正一聲,讓馬萬正出麵向童榮光發話,因為馬萬正分管交通廳。

聚會如期舉行,坐落在繁華的中山路上的遐思設計公司一時間人流如潮,擠滿了南來北往的客人。

蕭伍和孫現偉最先趕到,現在孫現偉和蕭伍越走越近,二人很對脾氣。二人來後,先和夏想在大廳坐了片刻,三人就一起到了露台說話。

孫現偉著重向夏想說了一下江山房產並購領先房產的進展。

基本上已經通過了審計部門的審查,領先房產在將高建遠的資金收歸國庫之後,折價五百萬賣給了江山房產。也不是說五百萬元有多便宜,因為領先房產資不抵債,債務高達三千萬,等於江山房產接手的隻是一堆外債。

不過在接受了債務的同時,領先房產的所有在建的彆墅、地皮以及各種批文,都被江山房產如數接收,也就是說,批文和地皮才是最大的財富。至於其中有沒有什麼內幕,夏想就懶得關心了,經營方麵不是他的強項。既然交給了蕭伍和孫現偉負責,就由他們全權處理好了。

孫現偉和夏想討論的是江山房產的下一步發展。

夏想的意思是,既然西水山形似一座墳冡,不如轉換思路,將之開發成陰宅,很多人或為了儘孝道,或為了臉麵,都願意在父母去世後,為他們風光大葬。

孫現偉對陰宅市場不太樂觀:“可行不?我總覺得有點不靠譜,萬一不成功,我們再開發新的市場,就有點太晚了。”

儘管孫現偉本身也有公司,但對江山房產投入的精力卻很多,完全也是當成自己的事業來做。

“你就聽我一次,放心大膽去做。我和你一樣,不願意拿錢打水漂。還有,江山房產的效益越好,才越符合我們成立公司的根本目的。”夏想信誓旦旦地說道。

孫現偉嗬嗬地笑了:“聽你一次?我可是聽你好幾次了,幸好,沒有一次被你出賣,就暫且再相信你一次。”

蕭伍嘿嘿直笑:“我不多想,也不亂想,夏縣長讓我做,我就去做,也不怕他害我,所以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孫現偉聽了,翻了翻白眼,沒有說出話來。

說話間,方格到了。讓夏想驚訝的是,他不是一個人前來,還領了一位妙齡女郎。

方格在和眾人打過招呼之後,將夏想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爸非安排她跟來,我看她也有點願意,你說這叫什麼事?我身邊跟著一個她,怎麼向藍襪獻殷勤?對了,藍襪在哪裡?”

夏想還沒有回答,卻注意到蕭伍的眼光有點飄忽,總是有意無意向妙齡女郎身上飄去。

妙齡女郎叫鳳美美。

介紹鳳美美和夏想認識的時候,她隻是微微一笑,點頭示意,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介紹她和蕭伍認識的時候,她眼中悄悄閃過一絲光彩。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蕭伍和鳳美美就聊得十分投機,談笑風生,看得孫現偉連連搖頭,不過正好解放了方格。

方格就開始施展他的纏人大法,纏著藍襪不放。

夏想懶得理會他們,就出去找曹殊黧。見她正和幾個女同學在一起,有說有笑,還不忘招呼客人,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夏想就放了心。他也清楚,在親和力方麵,在如何和彆人處好關係方麵,他還真不如曹殊黧,完全不用他擔心小丫頭會將事情搞砸。

夏想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嚴小時。

嚴小時略施薄粉,但掩飾不住臉上的憔悴之意。她正上樓,抬頭看見夏想,愣了一愣,眼中驀然閃過一絲怒火。隻是怒火燃燒了片刻,並沒有發作出來,卻又慢慢熄滅,變成了一汪秋水,在眼中不停地打轉,當真是楚楚動人。

夏想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上前迎了一步:“小時,你來了。”

嚴小時本來不想回答,卻又不由自主“嗯”了一聲,又說:“我來看看為什麼你看上去挺善良的一個人,怎麼也那麼壞?”

夏想反而笑了:“高家父子是罪有應得,我不過是稍微搜集了一些他們的證據罷了。至於你,其實我也沒有要利用你的意思,領先房產越早破產重組,你就越早脫身……”

“花言巧語!”嚴小時忽然恨恨地說道,“你說得倒是輕巧,我現在裡外不是人,範錚埋怨我,範省長不理我,你讓我怎麼辦?”

“我說過,我會幫你找一個適合你的工作來做。有兩條路你可以選擇:一是來江山房產當副總,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幫江山房產打下一片江山;二是我可以幫你找到投資,你去做化妝品生意。”

嚴小時精通化妝,她的妝就化得渾然天成,頗有味道。夏想認為,如果她躋身進入化妝品行業,肯定可以有所作為。

嚴小時聽了夏想的建議,低頭一想,卻問:“你想我做什麼比較合適?”

“姐姐這麼漂亮,能把妝化得深入淺出,一點也看不出痕跡,不做化妝品生意就太可惜了。”一個略帶稚氣卻有一股清脆之意的聲音忽然響起,緊接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上樓而來。她身穿短裙,將學生的青春浪漫表現得淋漓儘致,一雙粉嫩的大腿,潔白之中微微透露出粉紅,正是一個女孩兒稚氣將脫即將成熟的特征。

宋一凡到了。

嚴小時一見宋一凡,頓時眼睛一亮,仿佛先前的憂愁一掃而光,立刻打量了宋一凡幾眼:“好漂亮的小妹妹,長得和小仙女一樣……你的皮膚真好,又細膩又光滑,比我的皮膚還要好上幾分……你真的是燕市人嗎?”

宋一凡和嚴小時說了幾句話後,來到夏想麵前,張開雙臂就給夏想來了一個小小的擁抱,借機伏在他耳邊說道:“她好漂亮,你不許和她再說悄悄話了,要不我告訴曹姐姐去。”

什麼時候宋一凡成了小間諜?夏想拍了拍她的後背:“乖,快和嚴姐姐去裡麵坐,好多人都在,很好玩。”

“我是來看你的,要是和他們玩,我才不會來。”宋一凡說完,推開夏想,轉身拉著嚴小時進了屋。

嚴小時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夏想,似乎在問,她是誰?

夏想假裝沒看到嚴小時的質疑,急忙下樓,因為他看到了馮旭光。

馮旭光有一段時間沒見夏想了,一見他,就給了他一拳,不滿地說道:“不夠朋友,連電話都不打,麵更不見,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是一個過河拆橋的人?”

夏想哈哈一笑:“少來,你是最近發了大財,怕我讓你請客,所以一直故意躲著我,是不是?”

馮旭光確實生意越做越大,在單城市的第一家超市剛剛開張營業,在寶市的超市也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設之中。而且還籌劃南至台市東至州市都要開佳家超市分店,正式邁出了佳家超市大肆擴張的步伐。

馮旭光嘿嘿笑了一陣,又說:“我上次和我叔見麵,對我埋怨說,你和我關係挺好,但和他挺疏遠。”

馬萬正的話也不能全信,他也是想通過馮旭光,表達一種善意,釋放一個信號。當然,馬省長的善意他聽到了,一定要有所表示才好,就對馮旭光客氣了幾句,相信他的話會經馮旭光之口轉達給馬萬正。

政治無小事

和馮旭光敘舊完畢,夏想就領他上樓。不多時,基本上所有的客人都來齊了。大家開始自由活動,各找各自相熟的人,或舉杯,或聊天,聚會還算熱鬨,也比較成功。

酒會結束,基本上算是皆大歡喜。方格算是成功地套取了藍襪的電話,藍襪對方格的態度稍有鬆動。孫安就不得不遺憾麵對了,還好他也立刻轉移了目標,盯上了曹殊黧的一個女同學。至於蕭伍和鳳美美好像進展迅速,二人不但交換了電話號碼,還約好了下一次見麵的時間。

趙紅江和王林傑也相談甚歡,基本上大家都有收獲。當然收獲更大的是曹殊黧的遐思設計公司,公司開張以來,夏想並沒有向大家特意提起。今天所有人會聚一堂,許多都是燕省建築業內頗有影響的人物,得知曹殊黧開了一家設計公司,嘴上先是祝賀,心中自然有數,以後有設計方案,肯定會優先想到遐思設計公司。

嚴小時臨走的時候告訴夏想,她已經想通了,要做化妝品生意。但並不需要他的幫助,她要自己做出樣子來給彆人看,夏想隻有祝她馬到成功。

上班後,夏想接到了高老的電話。高老的聲音有點無奈:“小友,我儘力了,彆怪我,也彆怪晉周,他想幫你,但人微言輕。”

高晉周在交通廳廳長麵前碰壁,也在意料之中。交通廳是大廳,位高權重,一般副省長還真指揮不動,畢竟是實權部門,手中掌握著全省的交通資金大權。

但夏想還是對高老表示了感謝。

放下電話,他就接到了高晉周親自打來的電話。

“夏縣長,家父想必已經跟你通過電話了,童廳長的口氣很強硬,沒錢。嗬嗬,我這個副省長既不分管交通廳,又沒麵子,也就是出麵先當當馬前卒。相信我出麵在先,然後再有宋省長和馬省長依次出麵,童廳長再坐大,也不得不低頭。”

高晉周也不簡單,將局勢分析得入木三分,夏想的設想被他完全看透了……看來在燕省待了一段時間以後,他也算是看清了燕省的局勢。

夏想就又對高晉周表示了感謝。

高晉周話題一轉,感慨地說道:“若菡去國外時間也不短了,也該回來了。小夏,你方便的話勸她回來,有她在燕市,也好有個照應,是不是?”

夏想聽明白了高晉周的意思,連若菡不在燕市,高成鬆又倒台,吳家在燕省沒有了太大的利益,重點就會轉移到彆的省市。如此一來,高晉周的處境就不免尷尬了。

正是意識到了目前的困境,高晉周才會勉為其難地向夏想提出請連若菡回來。有連若菡在,吳家才會想起在燕省,他們還有一個副省長需要扶植。

夏想聽到一個副省長以近乎哀求的語氣,希望他能請回連若菡,也不免有點尷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沉默片刻,他還是說道:“連總最近在美國的生意越做越大,請她回來有點難度。而且她好像基於某方麵的原因,不是很樂意回來……”

“省裡在近期有一個前往美國的考察團,正好我負責此次考察活動,到時我就把你的名字報上……”高晉周也挺有趣,不知是猜到還是從高老口中聽到了連若菡對夏想的要求,順便就替夏想解決了最大的難題。

夏想也就無話可說了。

解決了前往美國的難題,夏想目前所麵臨的最大難題就是修路的資金還沒有落實。

與夏想的小小撓頭相比,省交通廳廳長童榮光就是非常頭疼了。

其實接到安縣、景縣及市交通局的聯合申請,在仔細研究之後,童榮光心裡清楚,下撥五千萬的交通專項資金給安縣,肯定超標。但山路是連接安縣和景縣,基本上是兩縣各占一半,而且也是兩縣聯合申請,等於是五千萬資金由兩縣平分,這樣算下來,也算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山水路一打通,等於在安縣的西部山區多了一條非常寶貴的出山天路。如果由西向東,經安縣縣城再到旦堡鄉,再到燕市,然後再到景縣,少說也要多繞行一百多公裡。但山水路一通,就縮短到了五十公裡,而且沿路兩側還有不少鄉鎮和村莊會受益。

童榮光身為交通廳廳長,看待問題的方式和夏想稍有不同。他更關注道路能給沿路的百姓帶來什麼實惠,而夏想所提出的連接兩縣之間的景區,在他看來並沒有什麼亮點。儘管他對山水路能促進兩縣旅遊的巨大作用不以為然,但並不影響他對山水路持讚同意見。如果沒有譚龍的電話和範省長的暗示,他就會大筆一揮批了下來。

譚龍和他關係一向良好,打來電話時,也直截了當地說出了不希望夏想能從省廳要到資金,因為夏想在城中村改造小組的時候,曾經和他作對。譚龍以前對童榮光有些恩惠,童榮光不得不給他三分麵子。

如果僅僅有一個譚龍出麵,那麼接下來高晉周打來電話過問山水路的情況,童榮光就能順水推舟,以高副省長過問為由,也能批下來。但他卻又接到了範省長的親自來電,範省長似乎是漫不經心地過問了幾句,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讓童榮光心驚肉跳,因為範省長明白無誤地暗示他,此事不能批!

這兩個電話讓童榮光大吃一驚,夏想一個常務副縣長,怎麼就得罪了常務副市長和省長?居然驚動他們親自打來電話,還真是麵子不小。

高晉周的麵子在童榮光眼中,隻能和譚龍相當。但範省長一出麵,童榮光也隻能無奈地歎息一聲,看了幾眼上報的山水路的材料,就扔到了一邊,不再理會。

不承想,下午一上班,童榮光就接到了宋朝度打來的電話。

早在宋朝度擔任省委秘書長時,童榮光就和宋朝度認識。雖然兩人不是很熟,但彼此之間還算欣賞,也打過幾次交道。

宋朝度打來電話,先是敘敘舊,然後話題一轉,又落到了山水路上麵:“榮光,你和我也算是多年的朋友,有些話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夏想和我的關係非常不錯,他想要修建山水路,也是一心為當地的經濟著想,是好事,省廳下撥資金也符合政策。我就直接說了,我第一次向你鄭重其事提出這件事情,是希望你能放行。放了,我欠你一個人情。不放,我也知道你的難處,不勉強。”

童榮光放下電話,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了解宋朝度,宋朝度說話一向謹慎,而且他的性格也很要強,很少直接開口求人。現在為了一個副縣長夏想,直接打電話給他,敘舊情還講情義,可以說為了維護夏想不遺餘力——這個夏想,怎麼就值得宋朝度如此大動乾戈?

轉念一想,也是,連譚龍和範省長也都過問了此事。一條山水路和一個副縣長,竟然成了政治角力的焦點,驚動了一個省長兩個副省長,還真是政治無小事。

童榮光不由大感頭疼。

宋朝度的話說得很重,他現在雖然隻是副省長,但他年輕,比範睿恒少說也要年輕十歲。十年是一個什麼概念,隻要他步子走得穩,就是一點兒政績也沒有,也能在年齡上戰勝範睿恒,最終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宋朝度能重新啟用,日後必定官居高位。童榮光也不想得罪宋朝度,而且從他的本意來講,也願意看到山水路的貫通。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一個宋朝度的麵子,還不足以和範省長抗衡。

怎麼辦?童榮光一籌莫展。

童榮光想了又想,還是無奈歎息。他不敢駁範睿恒的麵子,譚龍的麵子可以不給,範省長是省裡的二號人物,他的話不能不聽。

童榮光再一次拿起申批書,搖搖頭,準備將其扔到垃圾筐中。此時,電話又響了……

童榮光一看來電號碼,又是省委,不由搖了搖頭,再仔細一看,頓時吃了一驚,是馬省長的辦公電話!

作為分管交通的常務副省長,馬省長的電話他可是熟記在心,畢竟是他的頂頭上級,有直接的管轄權。童榮光急忙接過電話,恭敬地說道:“馬省長您好。”

“榮光,山水路的申批書我看了,詳細情況我也了解了,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我的意見是,請交通廳儘量給予適當的政策傾斜。如果有其他方麵的阻力,就說是我分管副省長的意見……”

“啪”的一聲,馬萬正直接掛斷了電話,不給童榮光說話的機會。

馬省長如此雷厲風行,看來支持的力度也是相當大,童榮光手握電話愣了半晌,心中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一條短短的五十公裡的山路,五千萬的資金,居然就牽動了各方的神經。看來,夏想這個副縣長不是一般的強,支持和反對他的人,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三個副省長,其中兩個常委,應該說已經足夠給了他批準的台階,更何況馬省長還是分管副省長。

童榮光拿過申批書,看了幾眼,然後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名字後麵用力地畫了一個實心的句號。童榮光實心句號的簽名,意味著要實打實辦理的意思,不能有半點拖延。

當然,如果他簽名之後,畫了一個空心的句號,意思就是,批了也是白批,不要辦成實事,要辦成空事。

簽好名字之後,看了看時間,正好到了下班點,就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正要出門,電話卻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童榮光差點嚇了一跳,因為一條五十公裡的山路,今天已經接到了太多重要人物的電話,現在又是誰來對他發號施令?他本能地想不接電話,想了一想,覺得還有太多的頭頭腦腦惹不起,隻好返回接了電話。

“童廳長,我是陳風。我來省委辦事,正好路過你們交通廳,一看到了下班的時間,怎麼樣,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陳風?童榮光頓時愣住。

他和陳風交往不多,也沒怎麼打過交道,怎麼突然之間陳風會找到自己?但又一想,陳風現在今非昔比,他不再是燕市的市長,而是市委書記了。關鍵是,他還是省委常委,是省委領導!

又是一個得罪不起的人物,童榮光苦笑:“陳書記發話了,我當然有時間了,您說地點,我馬上過去。”

不過和陳風的一頓飯吃得還算不錯,因為陳風也是為了山水路而來。童榮光已經簽了字,當然樂得送陳風一個順水人情,畢竟陳風是省委常委,堂堂的副省級乾部。

好嘛,三個省委常委出麵——五十公裡長的山水路,在童榮光的廳長生涯中,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段道路,而且資金量也不大,卻是驚動了最多常委觸動了最多重要人物關注的一條山路!

童榮光感慨萬千。

童榮光的感慨夏想是聽不到了。當夏想聽到省廳批下專項資金的消息之後,高興地找到邱緒峰和梅曉琳,和二人商議要儘快動工,儘量趕在冬天之前完工。邱緒峰和梅曉琳也是十分高興,三人開了一個碰頭會,決定由邱緒峰親自掛帥擔任總指揮,梅曉琳為副總指揮,夏想為工程總負責人,即日就組織施工隊伍開赴修路地點,開山辟路。

同時,景縣也動員起來,成立了以縣委書記為總指揮、縣長為副總指揮的指揮部,開了一次動員大會。隨後不久,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夏想和江天分彆位於安縣和景縣的山路的起點,二人手拿電話,同時宣布開工。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破聲響起,山水路正式破土動工。

山水路開工之初,夏想幾乎日夜都在施工現場,因為山水路全程在山區,容易出現危險狀況,他以身作則,親臨第一線監督施工安全,吃住都在工地,一連盯了一周。直至工程負責人員充分意識到了安全的重要性,一點兒也不敢怠慢,夏想才因為縣裡還有工作要做,才返回縣委。

一到縣委就正好趕上了緊急召開的常委會,是由房玉輝和鄧俊傑聯合提議,關於在三石風景區山腳下興建新度假村的議題。

房玉輝和鄧俊傑有一種誌在必得的氣勢,列舉了一大堆理由,充分說明了新度假村會和原有的度假村形成良性競爭,對促進安縣的房地產業以及旅遊市場,都大有裨益。而且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譚龍同誌也非常關注新度假村,還提出了幾點要求。

二人抬出兩名市委出來,無非是向大家施加壓力,想讓常委會順利通過提議而已。

意外到來

夏想其實很想反對房玉輝的計劃,因為他幾乎可以斷定,一個小小的安縣無法容納兩處度假村。新度假村建在山腳下,肯定會沒有什麼市場前景。他以前也仔細論證過度假村在山腳下和半山腰的得失,才最後得出了在半山腰的結論。房玉輝並不太懂市場,卻要強行上馬項目,無非是看中了安縣近期的發展勢頭,想借機撈一筆政績罷了。

但好心未必會當成好報,夏想知道,隻要他開口反對,對方肯定會認為他是借機報複。

沒想到的是,在夏想還沒有發表意見時,宣傳部部長駱文才、武裝部部長孔劍、縣委辦主任蔡毅、三石鄉黨委書記段大可紛紛表示支持,對所有前來安縣投資的投資商,舉雙手歡迎。

可惜的是,夏想還沒有來得及反對,邱緒峰、張健也相繼投下了讚成票。

也就是說,基本上大部分常委都持讚成態度。

最後包括夏想在內的其餘幾名常委,也隻好做了順水人情,舉手表示支持。夏想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說,隻是他看到房玉輝和鄧俊傑得意揚揚的笑容,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反正最後安縣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又不是他拉來的投資,他總不能阻止彆人美好的夢想,是不是?

不過至於下一步房玉輝等人如何折騰,他也不太關心,也暫時看不到了,因為省裡組織的美國考察團,即日就要啟程了。

夏想向曹殊黧做了說明,小丫頭能理解夏想,什麼也沒有多說,更沒有多問。最後,曹殊黧隻是讓他好好工作,注意身體,又悄悄地讓他替她向連若菡問好。

夏想一一答應了。

美國考察團是由副省長高晉周帶隊的一次商務考察,是為了學習美國先進的管理經驗和管理模式,主要行程包括舊金山和華盛頓。而連若菡正好在舊金山。

考察團是由省政府各省直機關的頭頭組成,夏想算是另類,被高晉周安排成臨時助理的角色。考察團先到華盛頓,整個考察過程乏善可陳,基本上學習不到什麼先進的經驗,夏想也無心學習。等到了加州之後,不用他開口,高晉周就放了他的假。

夏想就用他可憐而蹩腳的英語,一路打車來到了連若菡的公司所在地。夏想沒有提前告訴連若菡他來到了美國,想給她一個驚喜。

連若菡的一搜網絡公司坐落在舊金山近郊,是一處花園式的庭院,綠樹成蔭,花團錦簇,入目之處都是賞心悅目的勝景。

夏想發完感慨,就來到前台,見一個卷發的女接待員,樣子小巧而可愛。

女孩兒先給夏想來了一句英語,夏想隻好笑笑:“同是中國人,請說中國話。”

女孩兒“撲哧”一聲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是中國人,不猜我是日本人或韓國人?”

夏想就含蓄地笑:“中國人和日本人還有韓國人,有著明顯的區彆,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女孩兒頓時好奇起來,忘記了工作,問道:“真有這麼神奇,快告訴我怎麼看出來?”

夏想正要解釋時,連若菡的聲音在夏想身後突兀地響起:“日本女孩兒低眉順眼,韓國女孩兒彬彬有禮,隻有中國女孩兒才最現代,最沒有賢淑之美,我說得對不對?”

夏想倒沒有什麼,女孩兒卻嚇了一跳,急忙微微彎腰,略帶慌張地說道:“連總。”

夏想回過頭來——一年不見的連若菡,身穿職業裝,頭上挽了一個發型,端莊大方,賢淑典雅地站在不遠處。她臉上的笑容似笑非笑,眼神之中卻是掩飾不住的驚喜,儘管她努力假裝平靜。

一年不見,連若菡幾乎沒變,不胖不瘦,但在眉宇之間,還是多了一些成熟的風韻。就如一朵青澀之花半開半合,雖然還沒有完全綻放,卻是一個女人最美麗的時刻。

夏想微微有些激動,努力平息了內心的想念,而是假裝驚訝地問道:“連總,剛才所說的話作何解釋?”

“很簡單……”連若菡雖然一年沒見夏想,突然見他意外來到,也是驚喜交加,不過見夏想假模假樣的做派,反而衝淡了她內心的喜悅,倒想配合他演戲,“日本和韓國對女人在各方麵的要求非常多,也比較嚴格,所以日本女人和韓國女人首先要學會賢淑有禮,其次在家中要時刻保持謙恭的態度。她們因為時刻受到熏陶的緣故,所以在外麵至少會保持著足夠的禮貌。”

不承想,一見麵,竟然和連若菡麵對麵討論起如此深刻的問題,夏想啞然失笑,忙說:“連總,我受人之托前來看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私下裡交談。”

連若菡小臉一板:“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好了,不必非要私下裡說,我和你也沒有什麼私事好談。”

在一旁的前台女孩兒低著頭捂著嘴,一直在偷笑。

故意置氣是不是?夏想扭頭看了前台女孩兒一眼,故意大聲說道:“既然連總說了,我就傳話了,你的男朋友說,他和你之間……”

連若菡大羞,急忙打斷夏想的話:“彆亂說,小心我趕你出去……快跟我進來。”

夏想得意地仰著頭,跟著連若菡上樓。身後的前台女孩兒愣了愣神,朝夏想的背影伸出了大拇指:“帥!我看你就是連總的男朋友吧?裝得還挺像!”

夏想跟隨連若菡來到她樓上的專用辦公室——她的辦公室布置得還真不錯,麵積足有五十平方米,各項設施一應俱全,巨大的落地窗,高大的辦公椅,以及全套的現代化辦公設備。讓他羨慕不已,便說道:“到底是有錢人,我這樣的窮人就沒法和連總相比……”

話未說完,已經溫香軟玉撲滿懷,而且還有一個柔軟可人的小嘴主動送了過來,堵了他的嘴,還含糊不清地說道:“叫你廢話多,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亂說!”

夏想被連若菡攔腰抱住,品嘗到她火熱的唇,抱著她滾燙的軀體,確實是什麼調侃的心情也沒有了。他就一把抱緊了她,然後用力吻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恐怕是夏想有生以來最長的一吻。忽然之間,嘴上一陣疼痛傳來,然後就是一股熱流流動。隨即連若菡一下跳開,半是生氣半是玩笑地說道:“咬破你,讓你嘴疼,讓你記住!”

女人心,海底針,前一刻還溫柔似水,下一刻就冰冷如刀,夏想隻好伸手抽出一張紙巾,擦拭嘴上的血,搖頭說道:“記住什麼?我時刻把你放在心裡,從來不曾忘記,哪裡還需要特意記起?”

連若菡本來還有千言萬語要說,也有無數埋怨和委屈要提,卻被夏想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擊中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差點站立不穩,喃喃地說道:“你真是我的克星,是我的冤家對頭。為什麼我明明氣你恨你,隻想見到你打你罵你一頓,可是真正見到你時,卻又想你念你,絲毫也恨不起來?”

夏想上前緊緊抱住連若菡:“因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有最賢惠的心,有最寬容的愛,還有最讓人留戀的胸懷……”

高晉周給了他三天自由活動的時間,夏想就有了三天和連若菡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連若菡在美國的豪宅是一棟三層小樓,前門車庫和草坪,後門花園加菜園,總占地麵積超過一千平方米。夏想羨慕得直流口水,直說她完全被西方的資本主義思潮給腐化墮落了,連若菡反駁說:“你彆不懂裝懂,我賺的是美國人的錢,住的是美國人蓋的房子,雇的是美國人的鐘點工。作為主體享受的我,卻是地道的中國人,實際上我的所作所為是在為國爭光,知道不?”

“知道了。”夏想做恍然大悟狀,“如果我在出國考察期間,欺騙幾個美國純情少女的心,也算為國爭光了,是不是?”

連若菡瞪大了眼睛,像不認識一樣看著夏想,小巧的嘴巴微微張開,樣子既俏皮又有彆樣的挑逗意味,“純情少女?哈哈……”她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夏想不解地問道:“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

“你沒說錯,美國是有純情少女,不過基本上你要從幼兒園抓起了。”連若菡緊貼著夏想站住,她的眼神迷離而變幻,“你說,我加入美國國籍,然後假裝純情少女,被你哄騙回國,你是不是也挺有成就感?”

夏想一向自認對美女有足夠的抵抗力,甚至和曹殊黧同居一屋半年有餘,還沒有把她拿下,也是有定力之人。但他最不解的是,麵對連若菡真真假假的誘惑,他總是無法抗拒,非常容易就被她點燃了愛的火焰。

或許,連若菡的任性之中自有一種野性之美,最讓男人心生征服之意。

夏想口乾舌燥,一把抱起連若菡,狠狠地把她扔到豪華舒適的大床上……

不知何時,外麵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微風細雨,叮咚作響,打在後院寬大的樹葉上麵,仿佛在演奏一首天地合唱之歌。

“你老實交代,偷偷過來看我,是不是心虛,怕我在外麵有人,所以特意來個突然襲擊?”連若菡的聲音懶洋洋的,有一股儘興之後的歡愉的味道,和雨聲相應相和,彆有一種情調。

“你說,你是不是算準了日子,知道我今天在危險期?”

“你最近一年過得怎麼樣,有沒有真心實意地想我?還有,你和黧丫頭有沒有……有沒有新的突破?”

連若菡的問題問個沒完,夏想也突然發現,似乎每一個女人在和男人赤裸相對之前和之後,判若兩人,之前矜持而含蓄,之後,許多問題大膽而直接。明明是男人得到了女人,但男人隻是從肉體上得到了女人,但女人要從心理上擁有男人。

夏想隻好問一句答一句,對連若菡他始終有一絲愧疚縈繞於心,所以儘可能讓著她。實際上,連若菡也從來沒有拿她的好來要求夏想一定對她好。而真正聰明女人的聰明之處就在於,她隻付出,不炫耀,不索求回報,總有一天,男人會被她的用心打動。

男人總喜歡聽話的女人,但往往是,一旦他喜歡上這個女人,就慢慢變得開始聽女人的話了。

第二天,連若菡陪夏想遊覽舊金山勝景。沒有了在國內的困擾和壓力,連若菡如同一個熱戀中的女子一樣,拉著夏想的手,和他流連街頭,漫步金門大橋。開心的笑聲不斷,俏臉也生動迷人,整個人都流光溢彩,展現出從未有過的神采。

夏想想起了一句話:雨潤紅枝嬌。

夏想放下所有雜念,全心全意陪連若菡遊玩。畢竟二人難得單獨相處,可以不用避諱所有人的目光,他也可以放下副縣長的身份,暫時忘記自己是官場中人,在異地他鄉,做一次真實的自己……

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晚上吃西餐的時候,連若菡正式告訴夏想,她已經加入了美國國籍。

夏想倒沒有吃驚,他是讚成連若菡加入外籍的。不管是美國還是彆的國家,總之有一個外籍的身份,在美國經商也好,回國辦實業也好,總有一個華僑的身份,更能受到重視和政策上的照顧。就算以連若菡的家族勢力不需要特殊照顧,她加入美國國籍,從私心上講,也有利於她長久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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